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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蘇憫為什麼要殺潘蓉?”
“不清楚,我也想不通。”
“别說你想不通,醫院很多人都想不通,尋訪了一圈,所有人都說潘蓉和蘇憫很恩愛,平時說話都客客氣氣的,撈兩口之間從來沒紅過臉,食堂打菜的阿姨都對蘇憫印象深刻,說這年頭能把老伴的忌口記的清清楚楚的老頭可不多了。”
“我手下去調了監控,上樓的時候蘇憫手裡還拎着飯盒,他和潘蓉兩人有說有笑的。按你的說法,他一上天台就忽然暴怒要殺了潘蓉?”
“既然你們調了監控,就該看到我是過了一會兒才去天台的,并沒有尾随他們。”李潇苟并沒有順着男人的話術。
男人皺起眉頭:“我們還真看了監控,但我們想不明白,你既然沒有尾随他們,又是怎麼知道他們在天台上,還遇到危險的?”
李潇苟看了看男人身邊負責記錄的片警,平靜的目光轉向男人:“是他們的兒子告訴我的,至于他是怎麼知道的,你可以去問雲樓。”
男人目光微閃,老練的眸子眯了起來。
李潇苟以為說到這裡就足以洗脫自己的嫌疑了,沒想到男人徐徐道:“可惜啊,那個叫蘇斯的已經陷入昏迷了,沒辦法給你作證。”
他眼神忽然變得銳利:“但在殺害潘蓉的武器上有你的指紋,你身上也有她的血,蘇憫的太陽穴曾經受到過外力襲擊——”
他起身,做了個出拳的動作。
“以蘇憫的年紀,太陽穴驟然間承受一個成年男性的重擊,身子翻過了牆,導緻了墜樓,這樣是不是更說得通一些?”
“武器上有我的指紋?”李潇苟脊背處竄上一陣涼意。
他并沒有觸碰過那個武器。
“那有蘇憫的指紋嗎?”
“沒有。”
男人不會騙他,那隻剩下一種可能——這是蓄謀的,針對他的陷害。
或許殺死潘蓉和蘇憫都隻是順帶的,真正的目的仍舊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反複回憶着蘇憫拿出武器時的場景。
是了,當時那錐狀武器滑到了蘇憫兩指之間,他是夾着那東西刺進了潘蓉的脖子!
“無用的”,蘇憫死之前說了這三個字。
在這之前的見面裡,蘇憫曾經告訴過他,他被抛棄的原因是沒有異能。
沒有異能=無用?
且不說這個邏輯存在的合理性,蘇憫和潘蓉就這麼笃定他們能生出有異能的孩子?
難不成他們準備不停的生,不停的扔,直到生出有異能的孩子?
接受過九年制義務教育的恐怕都做不出這樣的事。
他們的背後還有什麼存在,有什麼在支配着他們。
“我們還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去天台之前曾經做過配型,通常這隻發生在有親緣關系的人之間,于是我們驗了一下你和潘蓉的DNA,就在剛才,我拿到了檢測報告。”
“這樣,拼圖的最後一塊碎片也找到了,你是有作案動機的。”
“你被潘蓉和蘇憫抛棄,你以為他們是無情無義的人,也接受了。但他們偏偏對蘇斯很好,甚至為了他去求你。你嫉妒的發瘋,所以假裝答應他們,實則是為了找機會殺了他們。”
審訊有很多方法,對被審訊者精神施壓就是其中一種。
男人說着對李潇苟誅心的話,目光也牢牢的鎖定在他的身上,絕不錯過李潇苟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幻。
然而,李潇苟并沒有被激怒。
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沒有絲毫起伏。
“我有什麼必要嫉妒,就因為潘蓉和蘇憫不愛我?他們是什麼萬人迷嗎?我現在有錢有名氣,有很多人愛我,和蘇斯相比,我甚至還有副健康的身體,就因為嫉妒,我要親手斷送這一切?”
男人被李潇苟連珠炮式的诘問問的啞然。
确實,這麼做很不明智。
李潇苟這小東西他之前合作過,是個心思深的,确實不像這麼感情用事的類型。
但……說起被父母抛棄的事,是不是太淡定了點?
淡定的像是早有準備的。
兩人無聲的進行着心裡博弈。
就在這時——
“局長,有人找。”
他手底下沒有這麼沒眼力見的,外面肯定是很重要的人。
“盯好他。”男人起身離開。
門外的人一身黑色西裝,年紀輕輕的渾身散發着暮氣,聽到關門聲,他轉過身來,皮膚蒼白,眼下皮膚薄到黑眼圈清晰可見,像是幾天幾夜沒睡過似的。
“雲家小子?稀客啊。來來來,到我辦公室坐坐。”男人熱情招呼着。
“萬叔叔,不必客氣。您知道我是為什麼而來。”
男人收起笑容,緩緩道:“那我直說了,人證物證都有,這人我沒法放。”
兩人對峙着。
辦公室裡靜若寒蟬,除了局長之外,沒人知道這個相貌英俊的男人是什麼身份,但僅憑他年紀輕輕氣場卻能和局長抗衡,他就絕不簡單!
雲樓并沒有被男人笃定的語氣唬到,他淡淡開口:“物證都不是直接證據,至于人證——并沒有人親眼見到李潇苟對兩人施暴,隻是見過他們在咖啡店争吵,這恐怕算不上什麼有力的證據,反倒是醫院樓下的人,有不少都見過李潇苟曾經抓住了蘇憫的手,試圖救他。”
“隔那麼遠,又是晚上,抓着或推開誰又能說得清?又或者那可能是障眼法。”
“那就請繼續搜集證據。”
兩人再次陷入了對峙。
年輕英俊的男人輕輕歎息了一聲:“蘇憫和潘蓉牽扯到我管理的案子,所以,他們被害的案子從現在起,也正式由我接管。”
男人咬緊着後槽牙,盯着雲樓。
當年他拿着糖葫蘆逗弄的小輩,現在已經獨當一面了。
“把人交給他們。”他矮聲道。
辦公室裡的人目露驚詫,愈發好奇雲樓的來曆。
不一會兒,李潇苟被帶了出來。
他微微驚詫的睜大了雙眼,想過特搜局會來救他,但沒想到雲樓會親自來。
他跟在雲樓身後,背後是整個辦公室探究的目光,如芒在背。
就在雲樓快要離開時,男人開口道:“權力這東西,就是個鐵秤砣——你攥得越緊,肩上擔子就越沉,小心哪天壓斷了自個的脊梁骨。”
雲樓腳步微頓,并沒有回應,帶着李潇苟離開了警察局。
回去的一路上,兩人都沒有交流。
李潇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複盤着整件事的每個細節,試圖找出突破點。
雲樓雙目緊閉,呼吸均勻,看上去竟是睡着了。
車到了特搜局,陶奇比了個“噓”,小聲說:“雲隊好幾天沒睡了,本來要回去休息,結果你出事了,他覺都沒睡就趕過去救你。”
話音剛落,雲樓就醒了。
李潇苟看着他緩緩醒來,不設防的表情終于有點像個年輕人了。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很快,雲樓又恢複如常。
五分鐘後,雲樓辦公室。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雲樓直接道:“這件事牽扯很深,有些保密級别太高,你無權知道,但你有什麼疑問現在可以問我,可以回答的,我都會告訴你。”
李潇苟想了想,認真道:“你……為什麼要做我的擔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