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靈曾說......無花在他小時候告訴過他，他倆得以存活，全然依仗一位仙人。”

仙人。

原來這才是石觀音的目的。

葉歸塵沒有時間細想，幾句話間堆疊的過去太多，卻又全被系統的提示音壓下：

【檢測到關鍵詞：消失。系統将在三十秒内進行回溯。為保證不被天道意志發現，宿主将會自動調整為與回溯片段相匹配的狀态。請宿主做好準備！】

三十秒轉瞬即逝。什麼計劃、什麼破綻，一切都被随着系統感應而來的倦怠和頹喪淹沒。葉歸塵像是沙漠裡缺水的旅人，苦苦掙紮好不容易看到綠洲，卻發現綠洲的水，早以髒得無法下咽。而繼續踏上的渺茫前路，卻永遠等不到終點。

或許該去掉“像”字，他本就是沙漠裡的旅人。

也本就沒走出過那片沙漠。

【回溯完畢。】

嵩山，少林。

少林的風波沒有傳出半片風聲。葉歸塵一路往南而去，愣是一丁點情況也打聽不到。或許他本就是江湖無名之人，小卒的失蹤并不能引起一點點的漣漪。可石觀音費盡心思将自己困于沙漠，怎麼也不應當沒有後手。

他以為此刻合該，聽到無花成為少林下一任接班人的消息了。

然而沒有，什麼也沒有。一直到嵩山腳下，葉歸塵才得到了唯一一個消息。

“來往的人這麼多，山上是有法會？”

“是呀，自少林寺中的經閣長老圓寂，許多受過他點撥恩惠的人都來誦經祈福，大大小小的法會也就多了起來。”

葉歸塵還沒意識到這究竟代表着什麼，眼前卻依舊酸澀得滾下淚來。

經閣長老......圓寂了？

長老是第多少任駐守經閣之人，葉歸塵已然不記得了。但他無疑是葉歸塵在嵩山最為熟悉的人。昔年上任經閣長老坐化，葉歸塵以嬰孩之身突現于偏房，便是他最先發現，代為照顧。在那些不能開口的日子裡，也蓋因他的陪伴，才讓青燈古佛的日子多了一份安穩的味道。

不需要言語，隻要他坐在那裡，葉歸塵便多了一分無聲的倚靠。

以他的年紀，分明還不到坐化的時候。自己離開之前在經閣裡，他也從未表現出甚麼異樣，怎麼會突然......走了呢？

并非壽終，那就隻能是——外因。

石觀音。

一切被這一個名字串起，葉歸塵尋之溯源，卻終究溯到了自己身上。來不及自責，眼前的陷阱卻已然猙獰開血盆大口，笑嘻嘻地大聲叫喊着：“請君入甕！請君入甕！”

不進少林，不知真相。

他沒法不去。

硬闖是萬萬行不通的，他隻能奢求盡可能隐秘地探聽到更多的消息，然後将局面的真相盡可能地還原給住持。同時，還要警惕來自無花的攪局。

怎麼看都是地獄模式，但在面對這極難的挑戰時，葉歸塵反而更打起了幾分精神。他略作僞裝，謹慎地随着法會衆人混入寺中。又一路避開巡邏弟子，往内院而去。

低沉的往生咒哀哀繞梁，誦經的地點竟不止一處。

還有誰？！

葉歸塵心髒一緊，正要想辦法探查，一股至剛至陽的力道卻猛地自他背後竄來。他膝蓋一軟，竟是直直栽到了地上。

對着佛堂，狠狠地磕下了一記響頭。

“還知道回來，也算你還有些良心。”滄桑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葉歸塵閉了閉眼，卻是将頭埋得更深了些。

“方丈......”葉歸塵啞聲應道，“還有一位是誰？”

“惺惺作态，枉他看顧你那麼多年！”另一道更為雄渾激昂的聲音蓦地插入，赫然是監寺長老，“何況無相從來無心住持，你若有意，直取便是。又何必殺他？”

“我沒有殺他。”葉歸塵擡起了頭。往生法會仍在繼續，所有弟子都在念誦。他的身側隻有住持和長老，他的眼前隻有慈悲的佛相。

“先押去一旁吧，莫要擾了法會。”住持歎道，“你若還有心，便也多為他們頌些經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