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遂傷心?
懷甯在心裡念叨了句。
認識這麼些年,她似乎還沒有見過柯遂可稱之難過傷心的時候。
也就青城那通電話,他聲調有不同于她記憶中的低,甚至不尋常地對她發出接二連三的質問。
懷甯那時看不到他的臉,卻想得到他大抵對一句話都說不出的她很失望,不然他們也不會在那之後徹底斷開聯系。
上午提到時,懷甯本以為柯遂會想問她關于青城和她父母的事,但他并沒有。
錄制時沒有,結束後也沒有。
對于這件事,他們之間一次都沒有提到過。
導緻懷甯一直不清楚,柯遂是不想知道,不在乎,還是别的什麼。
——
記得此行目的,懷甯在等待電梯時拿出手持攝像機。
“hi大家好,我們現在到了酒店,沒有和柯遂選在一個時間……”
說到一半,電梯門打開,懷甯側身避開讓路。
再擡頭,方才站在身後戴一副圓框眼鏡的男人朝她伸出手。
“懷甯,你好,久仰大名。”
懷甯的第一反應是往他後面看。
紀泉澤露出一個笑容:“柯遂不在。”
懷甯這才放下心,握住那隻等待的手,“你好紀泉澤老師。”
“年紀大了,還擔心你不認識我。”
懷甯擺手說不會。
在圈裡,很難有人不知道紀泉澤的名字。
但懷甯沒想到,他居然會認得并先叫出她的名字,放在平時,大多數人率先喊出的會是“哎,你是不是那個席月”,不然她也不會把自己的微信名改成名字的縮寫。
這大概是他所說的久仰大名的意思?
進了電梯,紀泉澤按亮四樓的電梯鍵,“他應該還待在房間,4021,你要去找他嗎?”
“沒有,是節目組安排的秘密任務,不讓我告訴他。”懷甯忙解釋。
這種小事交接,大多交給助理,紀泉澤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過他該是知道她和柯遂自小一起長大,隻是直接告知房間号有點太不設防備。
紀泉澤恍悟,随即道:“能問個問題嗎?為什麼要保密?”
懷甯搖頭:“其實感覺直接告知他一聲也沒什麼的,萬一我突然出現吓到他,損失就大了。”
平時多演演沒什麼不好,比如像現在,維持熱情人設久了,懷甯倒也能在不太熟的人面前随口來句玩笑話。
“說不定他會覺得是個驚喜。”電梯到達四樓,紀泉澤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到了,再見。”
——
翌日一早,懷甯起床,沒叫小野和稚子,一個人出了門。
街上攔輛出租車,她說要去南淮街。
“姑娘,你要去影視城玩的話,可離南淮街還有點距離。”
司機同懷甯搭話,大約把她當成了前來哪位來這裡拍過戲的演員粉絲。
“經常有人來這兒打卡嗎?”總歸閑着沒事,懷甯開始和司機聊天。
“我幹這拉人的活也有2十有八九了,最近沒有很多,不是說拍電視劇的都沒錢了嘛,但大概四五年前?那段時間兩三天就拉一位,我一問,那劇的名字還挺好聽,好像叫南山什麼的。”
“南山舊?”
“對咯,我閨女也看,不過她對女主角沒興趣,偏偏喜歡那個女二号,是男主的妹妹,長得是挺好看的,就是她那個男朋友最後死了,年紀輕輕的……”
女二号懷甯在後座笑而不語。
槟城對于懷甯來說,是個有點特别的城市,《南山舊》試鏡和拍攝的場地都在這裡。
窗外景色飛馳後退,像進度條倒回,将懷甯拉回五年前。
哪怕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劇組女二号,前來競争的人也絕不會少,非科班演員且沒有任何演戲經驗的懷甯急匆匆趕到時,等待的位子全坐滿。
她尋到邊緣角落,回看那張宣傳單上不過兩百字的人物簡介,聽到身邊人正互相交流視頻面試的心得。
那一刻,對于視頻面試毫不知情的懷甯來說,和一腳踩踏崖邊松土快要跌入谷底沒兩樣。
之後輪到她即興表演劇本中某個片段時,她自知演技不算最出彩,将帆布包裡的畫像和自寫小傳交了上去。
“這是你畫的席月?”最中間的女人問出那個犀利的問題,“感覺和你自己長得有點像。”
之後懷甯才知道那就是《南山舊》的導演。
懷甯的心要跳到嗓子眼,大概抱着視死如歸的決心,她說:“我很喜歡席月這個角色,畫的她也是我相信自己能夠呈現出來的樣子。”
排練過無數次的懷甯盡力笑得自信明媚,以便使開口的話顯得铿锵有力。
導演翻了翻她那兩頁人物小傳,“沒有表演經驗。”
仿佛意有所指。
結束後,懷甯覺得一定沒戲了。
躺在酒店大床上,一通陌生電話打來告訴她劇組報到具體時間,至今都像夢。
落地窗外的夕陽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