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漫漫歲月,方知不辭而别比不上杳無音信痛苦。
懷甯從他懷裡退出來,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對不起…柯遂。”
劉海蹭到亂糟糟,發夾松動,柯遂擡手扶穩,望進她眼眸中的淺色溪流。
他的頭往前了些。
視線往下,她飽滿的唇塗上唇釉後,亮晶晶明晃晃地勾人。
還未有下一步動作,身影“嗖”地溜走,餘下花果芬香。
三秒前還在她圓潤肩頭的手停到半空,柯遂認命地收回口袋。
“禮物,我給你補上。”
懷甯跑進卧室,畫筆和畫紙裝到包裡,看着他,語氣分外果斷:“你想去哪裡,帶我去吧。”
就像我們錯過的十七歲夜晚。
——
七拐八拐,懷甯帶着柯遂進到巷子深處。
南淮街一帶雖緊挨影視城,懷甯到這塊拍戲那會兒卻還沒完全發展起來,大概是《南山舊》開播那陣,叫南淮街也走了運氣,周邊發展起來,連帶房租都漲了上去。
房東太太不好主動提及修改合約,懷甯依舊照以前的租價付錢,但料想到她會時不時上來喋喋不休,那陣子常出門亂逛。
摸到這家清吧是巧合。
“六月份的槟城很熱,我想找家店進來蹭空調,各種賣小飾品的店都看了一圈,卻因為裡面的人多又敞着門依舊滿頭汗。”懷甯取掉頭上的帽子,指了指酒水單:“街上這種清吧很多,每走幾步路就有一家,單它是新開的,開業特價。”
半小時前,柯遂聽取了她的建議,但由于他不熟悉槟城,地點交由懷甯定。
懷甯實際上不是特别了解槟城,“除了租的房子,也就這家清吧待得久,其他地方對我來說,都沒太深的印象。”
“喝什麼?”她把單子推到柯遂手裡。
柯遂掃一眼,四個字的飲品名剛說出第一個字,被懷甯駁回:“酒精度數高,太烈,昨天你就醉了,今天不要喝這個了。”
類似于這樣的流程重複三次。
“你來定。”柯遂遞回。
“你酒量不好,喝醉了很麻煩的,和我一起喝這個吧。”懷甯嘟了嘟嘴巴,解釋抽象的飲品名:“櫻桃味的啤酒,甜甜的。”
說完朝他笑。
過了七點,一樓的位置全滿,人來人往中,他們很泯然衆人地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沒有攝像頭對準。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重逢。
是柯遂幻想過很多次的場景。
室内燈光是溫和調效果,側前方高幾米的圓形台子上,駐唱男歌手抱着吉他,音調舒緩,聽上去像民謠。
“之前那上面經常有好多客人會主動上去唱歌。”
柯遂問她:“你唱過嗎?”
懷甯搖頭,“記不清要倒貼多少一次了,一般都是要表白或者唱給男女朋友,當然朋友們聚在一起唱生日快樂歌的也常有。”
“喜歡這裡?”柯遂斜過視線去瞧她。
溫和中帶一點寂寥。
“這裡很熱鬧,如果我每天都一個人待在租的房子裡的話,太無聊。”
懷甯抿了口果啤,含在嘴巴裡,櫻桃緩緩清甜蓋不過後味苦澀酒精的強烈。
“你呢,我挑不出什麼地方,你覺得這兒怎麼樣?”
柯遂若有所思地看向正前方的舞台,說:“挺好的。”
清吧不像酒吧,安靜,光線足,懷甯從帆布包裡取出畫紙,平鋪在桌面上。
一首歌結束,舒緩的調子停止,錯亂起伏的人聲成了主旋律。
唱大衆歌的民謠歌手換掉,那把凳子上坐了新的人。
懷甯分出眼神看過去,又低頭,一旁座位上的帽子和柯遂都未歸。
取走她那頂藏藍色棒球帽的柯遂正站在台上調試話筒,口罩與帽檐遮住他半張臉,隻剩那雙漂亮眼睛。
一分鐘後,《寂寞煙火》的前奏響起。
“我曾經走過多遙遠的路,跨越過多少海洋去看你。”
“孤單的黑夜途中,隻要想着你,我就不會惶恐。”
柯遂雙手扶在話筒上,擡眼,朝她望過去。
“迷失的黑夜途中,隻要想起你,就點亮了星空。”
“你就是我心中,永恒的天空。”
好聽的聲音慷慨地繞了室内一周,分明每個人都有權傾聽,可懷甯就有種專屬于她的錯覺。
淺橙色液體上一層泡沫,裝在大過許多的寬口杯裡,再度捧起其中一杯,懷甯半張臉映到玻璃上。
酒精仿佛順着歌詞一句句直流而下,每喝一口,心髒就漏一拍。
她想要畫點柯遂不經意間透露出喜歡的事物。
所以她剛剛問他你喜歡什麼?
這會算是,
他的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