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瑾看到她嚴肅的表情，就知道接下來不會是什麼好話，下意識想拒絕，但是看着她認真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答應了。

許長安帶着顧懷瑾進了書房，讓他坐下，又給他斟茶。一套動作下來看得顧懷瑾心裡七上八下的：“怎麼了這是？先禮後兵？想說什麼直接說吧，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許長安卻沒應答他的調笑，隻是定定地看着他，眼裡的情緒有些複雜。她不說話，顧懷瑾也不太敢說，就這麼跟她對視。

半晌過後，許長安歎了口氣，語氣淡淡地，聽不出什麼情緒：“殿下，你喜歡我是嗎？”

這話讓顧懷瑾愣了一下，這麼直白地嘛？他支支吾吾地看着她，雖然沒有立即回答，但是從耳朵到一張妖豔的臉慢慢地卻紅了。臉是紅了，心裡卻已經萬馬奔騰！

他忍不住想：她這麼直白，一定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現在這是打算考驗他了！這既然都打算考驗他了，那不就說明願意給他機會？那都願意給他機會，那不就說明她也喜歡自己？！

光是這麼想着都讓他有些興奮了，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害怕自己承認地太快會被她認為不夠認真。

于是他坐在椅子上扣了半天手，嘀嘀咕咕着微微點點頭：“嗯......”，說完臉更紅了，眼睛都沒敢看站在面前的女子。

這真不怪他，長這麼大，倒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問題。早兩年父皇有跟他提過要成家的意思，但他都拒絕了。成親這件事，他想謹慎些，不想像父皇一樣，随随便便納一堆女子入府。

從前遇到的女子，也沒有哪個在他的記憶裡留下過多的印象，僅限于知道是誰家的女兒，半點私情都不曾參雜。

如今第一回碰到自己心儀的女子，實在不知該怎麼辦，覺得怎麼做惶恐不已。

許長安見他這紅着臉低着頭，一副小媳婦一樣的姿态，而自己正兒八經臉不紅心不跳地在他面前的場景，總覺得二人的身份是不是對調了。

她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殿下喜歡我什麼？”

來了來了！果然是考驗我來了！

顧懷瑾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神情更是羞澀。隻是沒等他從羞澀中回過神來，就又聽到許長安清冷的聲音：“殿下了解我嗎？”

這冷靜的聲音讓他也慢慢地從春潮中醒悟過來，這些問題不是在考驗他，而是在迫着他退後。如果真的是心存喜歡的試探，那她不會從始至終都這般冷情淡漠，毫無波瀾地問出這些問題。

他忍不住擡眼看她，想從她眼裡看到哪怕一點點不一樣的思緒，但是沒有，平靜地宛如一潭死水，半點沒有少女懷春的熱情，甚至他都看不出她有任何情緒。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到了她絕情地審判：“可是殿下，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喜歡了他很多很多年，這輩子，已經認定他了，不會再喜歡上别人了。”

方才有多燥熱，此刻顧懷瑾就有多冷。

他試着用笑來緩解彼此之間的尴尬，但是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隻是認真地看着面前這個絕情的人，難過又不甘：“是你那個未婚夫？”再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厲害。

“是誰不重要，殿下隻要知道，不是你，就夠了。”許長安撩起衣袍坐下，平靜地有些殘忍。

真狠啊，顧懷瑾心想。怎麼說他也算與她同生共死了，怎麼就這麼決絕到連一點餘地都不留呢。她甚至不願意說些委婉些的場面話來安撫他。

他忽而又想起從溧水回來時，落水後在那片雜草地裡，他借着不太明晰的月光看着她穿梭在黑衣人之間，手起刀落直擊要害地殺人的模樣。

他甚至覺得此時此刻，他跟那晚的黑衣人沒有什麼區别。

許長安冷眼看着他從紅着臉一臉羞澀到現如今滿身哀戚的模樣，心下有些不忍，但是也隻是别開頭不再看他而已。

她除了為沈家平反，沒想過還有未來。或許計劃完成，找個無人知曉的地方自我了斷也未可知。無論他是一時興起還是出于真心，這份感情對于她來說都不重要。

所以，及時止損，才是對他最好的。

她以為男人已經想通了，畢竟身份尊貴的三殿下、未來的君主，不會允許自己的自尊被一個女人這樣無情地踩在腳下。哪怕此時沒想通，但是他的自尊大抵也不會允許他再來找她了。

于是在她剛想出聲送客時，聽到男人暗啞的聲音傳來：“那又如何，一輩子這麼長，未來皆是變數，你怎麼就覺得自己會一輩子喜歡他呢？”

那聲音不大，說的雖也是問句，但是卻堅定無比。

許長安沒想到他會這樣想，忍不住冷聲反駁：“是啊，一輩子這麼長，您也不會一直喜歡我不是？倒不如早早尋到與您心意相通的女子才好，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