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到城牆邊時,蔣都尉正在帶着人收拾戰場。城牆上死傷慘重,一群十歲上下的孩子正在幫忙搬運傷亡的士兵,同時從屍體上拔下能用的箭矢,撿起刀劍,留着下次用。
蔣都尉面色沉重,看到許長安來了,有些驚訝。又看她面色尚且還能看得過去,心下安定了不少,上前與她彙報此次的傷亡情況。
“許将軍,這次匈奴比以往幾次都更加亢奮,出征的人數也比之前多上許多。屬下一位,他們是已經發覺了我們的疲态,下次進攻大抵就不好應付了。”蔣都尉想起這兩日敵方的狀态,看着滿地的傷亡,擔憂像是洪水一般将他浸得喘不過氣來。
“之前準備的投石車,下次可以用上了。”許長安聽完蔣都尉的話,沉默片刻,看着他定定地說。
蔣都尉怔住:“可将軍不是說那東西要等到最後時刻再用嗎?”
畢竟投石車雖說威力極大,但是耗材也極大。石料采集耗時耗力但又消耗極快,現在正是缺糧缺人的時候,衆人也沒那個精力去準備這個———上戰場都要沒力氣了,誰還有力氣去找石頭啊?
“嗯,援軍過幾日就能到,下一次,撐住下一次,援軍就該到了。”許長安的聲音不大,但是堅定不已:“我醒來時正好收到了京城來的信,援軍早已出發,算算時日,這段時間就該到了。”
“當真?!那太好了!屬下這就去安排!”蔣都尉聽到這個答案,一掃之前的陰霾,正高興地轉身打算下去告訴下邊的人這個好消息,卻被許長安叫住:
“不要說太多,免得萬一有突發狀況叫他們失望,喪失鬥志。”
“是!末将領命!”
許長安看着他興奮的背影,轉過頭忘向陰沉沉的天,忍不住歎息,看來自己是回不去汴州了。
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抓住那個醜的有些好笑的香囊,習慣性地揉了揉。似是想起了什麼,她把香囊解下來仔細地看着。
香囊上繡着兩隻鳥,時至今日她依舊看不出來這是什麼鳥。但是能繡在定情香囊上的,想來大概是鴛鴦之類的。這香囊的做工粗糙,針腳淩亂,實在是不适合戴在身上示于人前,隻是一想起分别那日顧懷瑾鄭重其事的面容和紅透了的耳朵,她忍不住想笑,這香囊也就一直戴着沒取下來過。
她輕輕地捏了捏那香囊,想起自己如今的境地,忍不住輕聲說:“顧懷瑾啊顧懷瑾,這次我恐怕又要食言了......”
———而遠在京城的顧懷瑾此時似乎有所感應一般,狠狠地打了兩個噴嚏!他不以為然,畢裎倒是如臨大敵,急忙給顧懷瑾加衣,還讓小廚房備好姜湯,就怕主子着涼。
顧懷瑾沒心思斥責畢裎的大驚小怪,因為他現在右眼皮直跳,心裡也總是不大安定,他直覺是不是許長安那邊有什麼事,畢竟古琴這麼久了也沒消息來,許長安也沒給他寫信,之前寫給她的信也沒有回音,他現在隻想快馬加鞭趕到邊關去。
可是還不行,顧宸珏剛剛下獄,因為他跟匈奴勾結,顧懷瑾和皇帝都擔心京城内部會不會有匈奴奸細混在其中;更何況皇帝的身體原本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又剛經曆了一場謀逆,身體更加經不起折騰了,現在所以顧懷瑾暫時走不開。
雖然沒法去邊關,但是早在京城的危機解除之際,他就已經派了人馬分别前往汴州和紫荊關支援,算算日子大概也快到了,而在這段時間内他并沒有收到什麼不好的消息,想來許長安那邊問題應該不大......
那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畢裎看着自家主子愁眉不展的模樣,自然心疼,遂小心翼翼地出聲寬慰:“主子别擔心,援軍算算日子也該到邊關了,這段時間沒有急報傳來,想來許将軍那兒應當沒什麼大問題。”
他看着顧懷瑾受了一圈的臉和眼下越來越深的烏青,提醒道:“主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這樣才好在京城事了之後盡快去尋許将軍啊。”
正所謂打蛇打七寸,畢裎這勸誡一下就将顧懷瑾的心思拉回來了,覺得畢裎說得對,他要趕緊處理好這邊的事,盡快去找許長安:“你說的對,我......”
話音還未落下,外頭傳來一聲急切又尖銳的叫喊聲:“邊關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