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着急，先坐下，我沒事，你聽我好好說說話行嗎？”對于顧懷瑾現在對她一驚一乍的表現，許長安覺得頗為無奈。見他還有些不放心，她又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他趕緊坐下。

顧懷瑾倒是不敢再讓她費神了，依着她的拉扯坐回床邊。

“你問我為什麼總是不管不顧，顧懷瑾，我不是不管不顧，而是我沒得選。”許長安清了清嗓子，認真地看着他，嗓音輕緩而堅定。

她忽而又跟他說起這兩年大梁發生的事情來：“這幾年大梁境内天災不斷，各地農物的收成都受到天災的影響大大縮減，而這其中還有顧宸珏偷運官糧以養私兵的事，前不久京城又剛發生内亂，邊境也不太平。”

“你從京城派兵援疆，裡面的細節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若是匈奴在這個冬季來臨前持續進攻邊境，你可還能再調到兵馬糧草？”

顧懷瑾抿了抿嘴唇，沒有直接回答，但是他清楚，這次支援邊疆的糧草都是四處借的。若是這批糧草消耗完匈奴還不消停，那再要籌糧可就難了。

“馬上就要到冬季了，匈奴人為了搶奪資源一定不會甘心就此停戰，屆時紫荊關就真的危險了。”

“之前匈奴也是這時候總來騷擾邊疆，但是一到冬季，他們物資匮乏，隻會縮回去挨過冬天再說，未必就會如你所說的這般兇險。”顧懷瑾聲音悶悶地傳來，隻是這話說得實在底氣不足。

許長安聞言隻是輕輕笑着，她搖了搖頭：“你知道為什麼這次匈奴人這麼急切地來進犯嗎？”

“......因為内亂初定。”

“對，老單于病逝，他的幾個兒子為了争奪王位，這幾年内鬥不斷。幾方勢力之間勢均力敵，這場内亂直到不久前才以老單于的大兒子勝出落下帷幕，但匈奴内部也元氣大傷。可以說，此時正是匈奴物資緊缺的時候，而他們就是要抓住這個機會，在寒冷的冬季來臨前搶奪到足夠他們捱過這個冬天的物資。”

許長安想起這幾次與匈奴人的交手，又補充道：“殿下有所不知，他們這次雖說帶了充足的兵馬，但是對戰的時候我發現他們的士兵在戰場上十分散亂，看起來并不像長期訓練有素的軍隊。我才新單于能成功上位應該是跟其他幾方勢力達成了暫時的和解，這支十萬人的大軍應該是幾方勢力融合而成的。”

否則，要真是老單于的大兒子手上有十萬大軍，那哪裡會有這麼多年的内鬥？軍隊稍顯混亂的軍紀也能看出要麼是新單于收編的這些士兵并不服他的管教，要麼是幾方勢力暫時相合所以各陣營之間的士兵缺乏默契。

不管是哪種，對于大梁來說，這都是一個可以利用的絕佳的機會！

“所以你才一定要去擊殺新單于，想讓他們重新陷入内鬥？”

許長安點點頭：“馬上就要入冬了，這個時候新單于一死，他們短時間内肯定顧不上我們這頭。等到他們選出新的單于來了，已經入冬，冬季作戰，我們勝算大得多。過了這個冬季，來年春時各地忙于投入生産，匈奴人的精力被生産和内亂牽扯住，咱們至少能有一段時間修養一下。”

大梁幅員遼闊，物資豐饒，隻要捱過這段時間，給各地百姓一個喘息的機會，來年就算戰事再起，我方也能更有把握。

“那也不必你自己親自動手，安排人去做不行嗎？怎麼就偏要自己追去呢？”顧懷瑾理解了她的良苦用心，可依舊對她将自己的生死置身事外的态度很是郁悶。

許長安神色卻比方才更加嚴肅，她正聲說到：“因為我不放心。紫荊關原本的守将戰死，這裡跟新單于正面交鋒過的隻有我和蔣都尉。蔣都尉神勇有餘但謀略不足，而前來支援的将軍并未與新單于交過手，對對方并不了解。殿下，這事隻有一次機會，萬一失敗了，對方警惕心驟起，再要動手可就沒可能了。”

這次行動必須萬無一失，所以還是她自己去最為穩妥。

“更何況我也沒想着去送死，我帶了足夠多的人馬，都是有勇有謀之人，每一步的行動我們都細細推演過，為的就是萬無一失。”

顧懷瑾這會兒是徹底沒話說了，她是為了大梁百姓，做好了犧牲一切都準備啊。他将她的性命安危放在首位，那是因為前線有她和将士們守着，直面國家安危的是她。所以在她那裡，家國百姓的安危的重要性遠在自己之上。

是了，她是沈家人啊，這不就是沈家人的祖訓嗎？

顧懷瑾忽而覺得很羞愧，他覺得自己實在配不上她，他就是個自私狹隘的小人啊......

“對了，對于顧宸珏，皇上可有跟殿下你透露對他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