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結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桌面上空酒瓶越來越多。
紀知鸢的臉頰和脖子被酒精染得绯紅,眼神愈漸迷離,眸波流轉牽出幾分媚意,任誰都能一眼看出她正處于醉得不輕的狀态。
桑瑜的酒量比紀知鸢好一點。
雖然也喝了很多,有些許醉意,但腦子還算清醒,能夠維持基本的理智。
後半夜明顯比前半夜冷清,不少人抗拒不了生理性的倦意,拖着疲憊身體,帶着激昂情緒離開酒吧。
沒過一會兒,桑瑜打完電話回到卡座,輕拍着紀知鸢的肩膀。
“鸢鸢?”
“鸢鸢,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紀知鸢趴在酒桌上,臉頰微側,閉着眼。
熟悉的聲音鑽進耳中,她半睜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連連擺手,“不……不行,我喝……不下了。”
“不是讓你繼續喝酒。”聽見她的這番回答,桑瑜不禁啞然失笑,“鸢鸢,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該回家了。”
沉默幾秒,紀知鸢似乎在腦袋裡加載桑瑜說的話,并嘗試理解。
“噢,好。”
“走吧。”
理解完畢,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還不忘拿起搭在一旁沙發扶手上的burberry風衣外套。
淩晨時分。
京市褪去了白天的繁華熙攘,沉浸在寂靜夜色之中。
今年秋季比往年來得早,才九月初,晝夜溫差便已非常明顯。
處于醉酒狀态的紀知鸢很乖,桑瑜扶着她走到路邊,等待開車來接的人。
夜風不時從身旁拂過,雜糅了幾絲涼意。
紀知鸢下意識地交叉抱臂,醉意散去了一大半,思緒重新回籠。
“還沒來嗎?”
“這個點都沒幾個人在大街上晃蕩,更不可能堵車呀。”
桑瑜一邊探出腦袋望向馬路前方,一邊冷到不停地跺腳,默默在嘴裡吐槽。
霎時間,汽車引擎聲由遠而近。
黑色的庫裡南仿若一隻蟄伏在暗夜之中的猛獸,由内而外散發出孤傲的王者氣質。
不是自家的車。
期待再一次落空,桑瑜默不作聲地收回目光,轉過身。
紀知鸢呢?
剛才還站在她身邊,怎麼不見了?
她環顧四周,最後在三米開外的路燈下看見了自己要找的人。
紀知鸢背靠路燈杆,拎着奶昔白kelly的手臂自然垂在身側,神情恹恹地盯着腳下的柏油馬路。
路燈下不止她一人,還有之前在酒吧遇上的胡攪難纏的男人。
“小美女,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這個時間點可不好打車,我的車停在旁邊,我送你們回家。”
紀知鸢沒有理會,隻當他是一團空氣。
眼見情況将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桑瑜怒氣沖沖地走上前,準備伸手阻攔。
但有人比她動作更快。
一道黑色的身影快步走到路燈下,把紀知鸢牢牢護在身後。
紀知鸢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黑影便籠罩在了她身上,視野被寬厚堅實的肩膀占據,仿佛在周圍築起一層堅固城牆,安全感滿滿。
“這位先生,請你自重,不要做出難以挽回的事情。”
“對你和對你的家人都沒有好處。”
齊衍禮一如既往地恭儉溫良,勸說着眼前半醉的男人。
或許是被他周身氣質震懾到了,男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幾步,表情流露幾分畏懼。
嘴上卻不肯退讓半分,竭力維持淡定的語氣,“你以為你這樣說老子就會怕嗎?老子可不是被吓大的。”
男人節節後退,齊衍禮步步逼近,找了個身後兩人看不見的角度,睥睨着眼前心懷不軌的人。
先前的溫柔禮貌不複存在,眼神裡盡是沒有溫度的狠厲。
他故意壓低聲線,似警告,又似威脅。
“不怕嗎?”
“盡管去試,試試看你能否承受這個後果。”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敢當着我的面觊觎我老婆,你是當我死了嗎?”
‘我老婆’三個字被他加重語氣說出,是強調,也是在彰顯自己的所有權。
男人仰頭望着攔住自己去路的齊衍禮,又看了看站在路燈下的紀知鸢,夾着尾巴落荒而逃。
臨走前還不忘惡狠狠地扔下一句,“算你走運。”
路燈下,紀知鸢愣愣望着突然出現的人,才被風吹散不久的醉意重新湧回身體中,腦海有一瞬空白。
忽然,桑瑜拍了下她的肩膀,揶揄道:“鸢鸢,你老公來了。”
“老公。”紀知鸢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對她來說有些陌生的稱謂,機械般地開口,“什麼老公,分明就是一個被法律允許,搭夥過日子的陌生人。”
縱使她的聲音很輕,但在四下無人的寂靜夜晚,兩人之間相距不過五米,按道理來說,聽不見的概率很小。
可是齊衍禮好像真的沒有聽到這句話,再次走到紀知鸢面前。
他放柔聲線,似乎怕驚擾了眼前人,“齊太太,該回家了。”
轉而又對一旁的桑瑜說:“桑小姐,我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把鸢鸢安全地帶回家就行,我有人接。”桑瑜禮貌地笑着拒絕,繼續叮囑道,“她喝得有點多,今晚辛苦你照顧了。”
“應該的,這是分内之事。”齊衍禮點頭,扶着紀知鸢上了車。
目送兩人離開之後,桑瑜猛然記起方才被自己忽略的一個細節。
如果她沒有眼花看錯,當紀知鸢說出‘什麼老公,分明就是一個被法律允許,搭夥過日子的陌生人’時,齊衍禮身形明顯僵硬了一秒。
與此同時,他眸底浮上了層不知所措的情緒,轉瞬即逝,快到讓人難以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