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庫裡南緩緩駛入地下車庫。
齊衍禮剛停穩車,還沒來得及熄火,紀知鸢便迫不及待地下車,朝琴房飛奔。
橘紅炙熱,浸透半邊天空,雲層如燃得正烈的熊熊大火,不斷湧入天際線。
幾縷殘餘的夕光順着樹葉縫隙,爬入窗檐,染紅了琴房的白牆。
琴房寬敞明亮,但隻擺放了一台蓋着防塵布的三角鋼琴。
孤零零的,看上去尤為凄清。
和她房間溫馨可愛的裝修風格形成強烈的反差。
紀知鸢掀開防塵布,揭開琴蓋,手指懸在琴鍵上方。
銀白色的鋼琴,琴身的純手工雕花細緻逼真,并用上千顆施華洛世奇的水晶作為點綴。
夕光灑落,璀璨奪目。
“齊衍禮,我想送你一首曲子作為回禮。”
“雖然與這台價值上千萬的定制鋼琴比起來不值一提,但這首曲子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希望你不要嫌棄我為你準備的新婚禮物。”
一首她曾獨自在琴房練習了上千遍,可從未在公開場合進行演奏的樂曲。
紀知鸢穿着簡單收腰的米白色針織裙,長發松松垮垮地落在後背,周身透露出慵懶知性的氣質。
當她坐上鋼琴凳,指腹貼上琴鍵的那一刻,氣質變得截然不同。
殘餘的夕陽驟然變成了絢爛奪目的聚光燈,慵懶随性的針織裙多了幾分華麗的美。
紀知鸢阖上雙眸,指尖落在黑白琴鍵上,一個個悅耳動聽的音符飄至半空。
樂曲風格活潑輕快,音調節奏變化迅速,配上她娴熟的技法和對細節的完美把控,說是一場聽覺盛宴也不為過。
齊衍禮愣愣地站在原地,望向紀知鸢的眸底充斥着毫不掩飾的熾熱與愛慕,眼尾還泛起了些許淡淡的紅。
怎麼是這首曲子?
竟然是這首曲子!
想不到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聽紀知鸢演奏此樂曲,還是專門為他一個人演奏。
齊衍禮做夢都不敢想得這麼美。
紀知鸢說,這首曲子對她來說意義非凡。
但她不知道,這首曲子對齊衍禮的意義同樣非凡。
是他第一次與遇見她的見證。
一曲終了,餘音萦繞在琴房四周。
紀知鸢重新張開眼睛,站起,微微躬身,朝他做了個謝幕的動作。
“齊衍禮,新婚快樂。”
紀知鸢的眼睛很亮,讓人一下聯想到了夏日夜空的點點繁星。
見眼前人遲遲沒有反應,她又笑着打趣。
“算了,看來你并不滿意我準備的禮物,還是得委屈我的錢包了。”
“新婚禮物先欠着,我過幾天再補給你。”
話畢,呆愣在原地的人終于有了反應,齊衍禮腦袋左右動了動,似在搖頭。
“喜歡,我很喜歡。”
“紀知鸢,新婚快樂。”
“我能不能親你?”
“當然了,我的琴技唔……”
‘嘭——’低八度的琴音響徹琴房,如同惡魔低語。
紀知鸢的話還沒說完,嘴唇陡然被堵住,雙掌本能地反撐在琴鍵上。
軟軟的觸感,帶着些許溫熱。
齊衍禮吻得很輕很快,唇瓣相碰一秒,而後分離,沒有半點兒越界舉動。
這會兒輪到紀知鸢發愣了。
他剛剛說了什麼?
‘紀知鸢,我能不能親你一下?’
她是怎麼回複的?
‘當然了,我的琴技可是得到了無數世界級的鋼琴大師的認可。’
當——然——了——
我的老天啊!
紀知鸢在心裡抓狂,臉頰瞬間漲紅了幾分。
‘當然了’這三個字是她為了誇贊自己琴技高超做的鋪墊,不是在回答他的問題。
紀知鸢對這個吻似乎也不反感。
隻不過,第一次在沒有喝醉的情況下與他進行親密互動,她還是有點兒不習慣。
“我真的很喜歡,這是我二十多年裡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齊衍禮再次重複自己對于她送的新婚禮物的喜愛。
“喜歡就好。”紀知鸢避開與他相撞的目光,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曦光漸弱,月亮從雲層裡探出。
兩人睡覺前,窗簾緊閉,隻留下床頭壁間的小夜燈。
紀知鸢的手指攥着被子邊緣,問:“齊衍禮,今天在琴房的時候,你為什麼想要親我呀?”
身旁人的呼吸聲漸慢。
回複聲被四下阒靜的房間放大。
“謝謝你送給我一份美好幸福的禮物。”
紀知鸢說:“可是你也給我送了禮物呀。”
“不夠,和你的比起來不值一提。”
聽見她彈奏出熟悉的樂曲的那一瞬間,齊衍禮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得到了回報。
他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内心的激動與狂喜,本能地選擇用肢體接觸來傳達感激。
“你也太容易滿足了。”紀知鸢說。
齊衍禮用沉默結束話題,她沒能抵過倦意,順利進入夢鄉。
良久,男聲再次在房内響起。
他刻意放低音量,生怕驚擾了身旁沉睡的人。
“阿鸢,我不是容易滿足的人。”
“在你身上,我永遠學不會滿足。”
——
星悅娛樂即将被某知名集團收購的消息傳遍整個樂團。
剛踏入琴房,紀知鸢便已聽見不下五個人在讨論這件事情了。
“知鸢,你有沒有聽說星悅娛樂被其他公司收購的事情?”
喬怡抱着比她人還高的大提琴走過來,臉上赫然寫着兩個字——好奇。
“嗯。”紀知鸢拉開抽屜,扯出一張消毒濕巾,仔細拭去鋼琴上的灰塵,“你是第六個告訴我說這個消息的人。”
“星悅娛樂好歹也是老牌經紀公司,旗下不僅有我們這種國際型的樂團,還捧出了不少當紅明星,居然說被人收購就收購,太不可思議了。”
紀知鸢手上動作沒停,又從靠牆的書櫃上拿下一沓厚厚的琴譜,邊走邊說:“隻要有錢,什麼事情辦不到。”
“如果我也變成有錢人就好咯。”喬怡感歎道。
紀知鸢不動神色地朝喬怡望去,視線落在她懷中的大提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