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廂裡，一群男男女女勾肩搭背玩得不亦樂乎。

白依依坐在最邊上，沒有人給她遞話筒，都心照不宣地把喬鶴生氣的鍋安到她頭上。

趙飛宇去屋外抽煙，喬鶴去隔壁洗澡換衣服，群龍無首，自然是要多放縱有多放縱。

那些人唱着唱着發現白依依一直在低頭戴着耳機玩手機，頓覺無趣。他們本來是想讓白依依感受到落單的孤獨，沒想到她坐在角落看起來倒是樂得自在。

梅月衫“啧”了一聲，旁邊的女生立馬心領神會，給一個剛進學生會想巴結梅月衫的小學弟使了個眼神。

那個學弟是個人精，他正愁沒辦法留在學生會。霧海大學的學生會，平時發會費和給資源，所以每一年就需要進行一次考核。

會長和副會長的決定權很大。

他拿着話筒坐到了白依依旁邊：“你叫白依依是吧？”

白依依感覺旁邊的沙發坐墊凹陷，關閉手機屏幕，摘下藍牙耳機，小聲又羞澀地點頭：“嗯。”

那少年露出笑容：“我叫馮二，咱們都是同一批進學習會的大一新生，可以互相認識一下。”

白依依對這個突然來搭話的男生滿含善意：“你好，馮二。”

他這名字倒是有趣，白依依猜他應該是家裡的老二，說不定還有個哥哥或者姐姐。

馮二試探她：“大家都在唱歌，你怎麼不唱啊？”

白依依老實回答：“我不會唱歌，五音不全，會很難聽。”

馮二眼神一亮，把話筒遞給她：“沒關系，大家出來玩，開心最重要，又不是來參加中國好聲音的。”

白依依推辭：“還是不了……”

還沒等她拒絕，馮二突然提高音量，大聲鼓掌：“依依不會唱歌，大家給她一點鼓勵！”

一時間，包廂裡所有不友好的目光都明目張膽地彙聚過來。

白依依：“……”

她此刻才明白，眼前這個男生不懷好意，善良隻是他試探自己的虛僞面具。

一聽到白依依不會唱歌，那些人可來勁了，立馬起哄把她架在明面上。

“依依，來一個呗，我們又不會笑話你，都自己人。”

“是啊，大家都唱了。”

“你該不會還在因為讓你買東西的事情生氣吧？這個安排确實難為你了。不過會長剛剛已經說過我們了，你不唱搞得好像我們不讓你唱一樣。”

“對啊，會長都說了我們是一個集體，要團結友愛互幫互助。”

“……”

白依依不自覺收緊了手心：“我沒生氣……”

馮二直接将話筒塞到她手上：“那你就唱啊，大家都等着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依依深深地挖了一眼旁邊的馮二，捏緊了話筒，手心完全濕潤。

*

喬鶴在隔壁洗完澡出來以後身上冒着熱氣，這個KTV是霧海城最貴的，什麼設施都齊全，唱完歌還可以下樓泡個溫泉。

之前的衣服濕了，喬鶴裹個浴衣，袒露出大片胸膛。

桌上的手機傳來震動，喬鶴拿起掃了一眼，是學生會群裡的消息，從一個小時前就沒有停過。

［會長，洗完澡就趕緊過來唱歌！@喬鶴］

［我們大家都等着你呢！@喬鶴］

［我們想聽你唱歌！@喬鶴］

［你再不來我們就要結束了！@喬鶴］

……

那些人在群裡輪番轟炸他。

喬鶴揉了揉太陽穴，在鏡子面前把浴衣穿好，遮得嚴嚴實實。

他有嚴重的潔癖。

讓司機去拿的衣服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可以先去露個面。畢竟是會長，一直不在也說不過去。

穿過長廊，喬鶴到了包廂門口。

剛靠近，喬鶴就聽見了奇妙的歌聲，這要跑不跑的調子，聽得人抓心撓肺。但是适應了之後，又會覺得有些莫名熟悉。

那聲音又糯又細，還帶着點南方人獨有的吳侬軟語。印象中，母親說話也是這個調子。

而罪魁禍首白依依正拿着話筒紅着臉唱歌：“小小的一片雲呀，慢慢地走過來。請你們歇歇腳呀，暫時停下來。山上的山花兒開呀，我才到山上來。原來嘛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開……”

是《踏浪》。

好好的成人KTV唱局被玩成了兒歌大賞，喬鶴擡頭看房間号，差點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周圍其他人的目光都帶着打量和嘲弄，大家都點的是情歌或者流行歌，她跟個土鼈似的，點了首老掉牙的兒歌。

最關鍵的是，她唱得不算好聽，再加上顫抖的發音，顯得有些氣勢不足。

一首完畢，沒有人鼓掌，白依依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明明其他人結束時，唱得再不好大家都會禮貌鼓掌。果然，這些人之前鼓勵的話都是騙人的。

包廂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梅月衫沒表态之前，所有人都不敢做反應。

“啪啪啪。”

幾秒後，門口傳來突兀的鼓掌聲，厚重又大聲。

衆人尋聲望去，發現喬鶴正歪頭倚着門口，由于包廂内光太暗，他又逆着光，大家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喬鶴緩緩開口：“不錯。”

白依依聽到這聲音，也跟着擡眼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