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前來尋人,他倒是可以理解,但屋中的另一人屬實讓他有些意外——
那個人身姿如松,剛正凜然,居然是真武極的洛佩清。
上回在玄妙宮時,魔羅雖前去挑釁,将神殿四周砸了個稀巴爛,但九方潇後來得知,宗門中人僥幸逃過一劫,并未造成太多傷亡。
隻是眼下這個時空是三年之前的華縣,他沒想到竟能提前在此遇到這個人。
洛佩清接着對林鸢道:“我身上有一件能尋蹤現影的法器,若那妖人身在方圓五裡之内,即便利用妖術隐去身形,也必然可以讓他現出行迹。”話聲剛落,他手中登時變化出一個巴掌大的五色羅盤。
林鸢陡然變了臉色,提高聲量道:“妖人之說從何而起?貧道本以為洛宗師正氣盈身,沒想到竟也同那幫烏合之衆一般,口出惡言,毀謗師兄清譽。”
“……”
看來這洛佩清是聽到了妖神流言,特意前來此處拿人的!九方潇挑眉冷笑,心道:宗門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愛管閑事。
他又憶起玄光宴上因着顧遠客出言不遜之事,洛佩清好像欠自己和白麟玉一個人情,或許可以讓他提早還了日後的人情債。
九方潇正想着,屋裡的洛佩清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線索,忽地念起了法咒。
九方潇屏氣凝神,側身向門縫裡望去,隻見洛佩清高舉羅盤,照向屋内一隅——
不好!是阿汪!
隻見五彩交替的靈光自羅盤中央疾速湧出,形成一圈靈氣四溢的鎮妖網罩,瞬間就讓縮在牆角、耷着腦袋的小黃狗顯出了身形。
林鸢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提起狗兒的脖子仔細觀察片刻,之後不可思議地望着洛佩清,道:
“白麟玉那厮真是個怪人,不知他屋裡藏隻小狗,是有何用意?”
近來華縣關于妖神重現的流言甚嚣塵上,洛佩清正是收到不明密信匆匆趕來。林鸢是他此番鎖定的關鍵線索,本來是期望借其追尋九方潇的下落。沒想到忙活了大半天,最後隻獵得了一隻狗,所以他的臉色十分難看。
他瞥了阿汪一眼,冷聲答道:“不是尋常的狗,可能是隻狗妖。”
“狗妖?”林鸢聞言,頗為嫌棄看了一眼阿汪,旋即将它扔到一邊。
“嗯。若非羅盤的作用,這隻狗恐怕不會現形!”洛佩清衣袖一翻,将小狗抓了起來,“這隻狗可能有些來曆,林道長不介意我将它收服吧!”
林鸢不以為意:“洛宗師請自便。”
九方潇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看着阿汪眼神驚恐,渾身顫抖,他莫名有些心疼和難受。九方潇心裡明白:白麟玉的心中其實早已築起一道不容任何人事物靠近的高牆,他雖嘴上不說,可那隻狗一定對白麟玉重要非常,所以才願意将其留在身側,就連自己也不讓随意觸摸。
“這狗兒有名有姓有主人,怎麼就能容你自便了?”
洛佩清收妖的靈訣念了一半,便被一聲質問打斷,他轉身回頭,隻看見一名覆着面紗的美麗女子。
九方潇接着道:“二位看着相貌堂堂,難不成竟要當偷狗的賊人麼?”
“什麼人?”一旁的林鸢召出藍淵,搶先反問道。
九方潇步履輕盈繞過林鸢,徑直走到洛佩清面前,幹脆利落地從他手中将阿汪撈了回來。
阿汪聞到熟悉的氣息,将頭埋在他懷裡,委屈地吠了兩聲。
“二位不請自來,私入民舍。我還想問問你們是何來曆?”
九方潇明知故問。他抱着狗兒順勢坐回躺椅,白色的瞳孔中漸漸籠起一絲不耐。
洛佩清看來人架勢,像是這木屋的主人,他自覺理虧,便微微欠身,賠禮道:
“在下是真武極洛佩清,旁邊這位是斷嶽山莊的林鸢道長。我等皆是仙門中人,路過此地,正巧發現這隻狗妖的氣息,倉促間擅闖貴地,還望姑娘莫要怪罪。”
九方潇冷哼一聲,哂笑道:“一隻小狗而已。洛大修若想捉妖,何不去尋那玄陽境的妖孽,怎麼偏偏要跟我的阿汪過不去?”
林鸢盯着他的眼睛,不屑道:“我看你才像妖孽!”
九方潇勾起唇角,眼裡含笑:“我天生瞳色異于常人,不過——就算我是妖孽,憑借二位的本事,可遠不夠格能收伏我!”
言畢,他将眼神投向門外,又微微擡臂做出個趕人的動作。
林鸢還想糾纏,卻被人攔住了。
“林道長。”洛佩清低聲示意他先退。
林鸢臉色鐵青,轉身跟着洛佩清走出幾步。突然間,他又回過頭來,忍不住追問:
“那天和白麟玉厮混在一起的人,莫非就是你?”
九方潇掃他一眼,睫毛微顫,陷入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