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潇不覺意外,畢竟如今冥族執掌此地,當年幻陣中的殘局也是由這位冥府殿主收拾的。
“一切皆安,多謝韋大人記挂。”
他沒有細究韋洲的稱呼,隻是向前幾步,橫身隔擋在白麟玉與韋洲之間,上回白麟玉私入冥府一事,惹得韋洲極為不快。
“夙君不必如此謹慎,此處尚在人間,洺岫仙尊邀我至此,是為保全諸位平安無虞。”
韋洲為鎖鍊限制,隻得遲緩地擡起吊在胸前的腦袋,又僵硬回身,瞥向身後泛着詭異兇光的結界。
他慢悠悠地對衆人道:
“結界之後是另一番天地。
十年前的修仙幻陣堪比魔窟鬼蜮,邪煞橫行,血流成河,本殿主勒令冥靈入内三載,方才将孤魂野魄盡數拘回。
然而——冥靈修為有限,幻陣當中難免存有漏網之魚,今日本殿主親臨,特賜諸位護命靈牌,以保入陣者免遭災劫,邪祟不侵。”
話聲剛落,五位試煉者的胸前便挂上了一面畫着怪異紋樣的符牌。
洛佩清掃了一眼,未置一詞。
段青尋摘下符牌,朗然道:“冥府殿主屈尊人界,為保衆人性命,特意賜予辟邪神符,這等怪事,實乃曠古未有!”
他的語氣算不上嘲諷,倒像是真的在講玩笑話。
郁辛突然道:“段大人既是妖族翹楚,又是南安之主身邊的紅人,想必定是妖力通玄,修為高深,自然是不用害怕什麼邪煞冤鬼了。”
段青尋聞言輕笑,轉身對獰魔将道:
“同行五人中,其餘三位皆是人族,唯有魔将與在下是妖魔異類,魔将如若不嫌,我二人結為同盟,彼此照應,怎麼樣?”
獰魔将不動聲色,他未接段青尋的話,轉手取下胸前符牌,物歸原主:
“殿主好意,魔人心領。”
韋洲不置可否,目光逡巡一圈,輕拍腰間鎖鍊,化作青煙,消散于無形。
棋局布定,隻待落子。
逸雲歸眉眼微垂,對試煉者道:
“‘逆流’與‘飛梭’藏于幻陣四象,按照此前議定,由白郎君護持東南靈樞,洛宗師護持西北靈樞,其餘三位道友可擇取不同方位,諸位可聯手共戰,亦可獨闖險關,不過——
最終赢家隻有一位,若有多人一道尋得陣眼,出陣之後本尊再作遴選。”
衆人了然于心,擡腿正要急往幻陣,卻被逸雲歸出聲制止。
逸雲歸看向九方潇與越妙然:
“‘時痕’法陣變換莫測,穩妥起見,首尾需有高手壓陣而行。二位乃丹魄神座門下高徒,不如行在前方,再由本尊負責殿後。”
“理應如此。”
越妙然颔首會意,拂塵微擡,示意九方潇與自己同行。
九方潇若有所失,駐足原地。他收回思緒,望向逸雲歸,冷聲道:
“仙尊與師姐先行,我來斷後!”
逸雲歸輕振衣袖,負手而立,聲調聽起來平靜如水:“也好。”
深邃眼神掃向九方潇身側之人,逸雲歸旋即又偏過頭去,不再多話。
白麟玉突然道:“阿潇,你同玄妙司裁先行入陣。”
九方潇眸光微斂,不解其意。
嘴上雖吐出“不行”二字,但見那人面色堅定,不容置疑,隻得旋身擡步,與越妙然一道沒入陣前氤氲。
洛佩清,郁辛和段青尋三人依次入陣,偌大空間此刻僅存兩道身影。
白麟玉率先開口,語氣不耐:“仙尊有話要說?”
逸雲歸看見他頸側血迹,輕蔑道:“白麟玉,本尊會在陣中殺你。”
“随時奉陪。”
白麟玉面色陰沉,側身掠過。
逸雲歸将他攔下,語氣森冷下來:
“卑賤無恥的麟族,怎配同他并肩而立?”
“麟族凋零至此,天族聖主才是始作俑者。我知仙尊與聖主仇深似海,本也無意與仙尊沖突。但是——
仙尊既要挑釁,我必将傾盡全力,讓洺岫仙阙變成第二個玄陽境,拖着衆位上仙與仙尊一起,同赴黃泉。”
“九方潇若是聞得此言,還會容你為所欲為,予求予取麼?”
逸雲歸輕搖折扇,威逼道:
“區區凡人,連天象異變都束手無策,竟敢口出狂言,妄想與天道違抗,若無妖神之力相助,你也不過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罷了。”
白麟玉聞言,身姿決然,不再停留。
邁入陣門的刹那,卻忽地轉頭,唇角勾起一抹嘲諷之色:
“仙尊這副模樣,比逸子洺還要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