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盡。”
陰暗的走廊,兩人駐足而立,其中扶着肩膀的身影聞聲停在原地。
連盡微弓身體艱難地回身看向站在走廊盡頭的玉婪,不遠處人影緩步走出晦暗處,他垂眸露出幾分嘲弄。
“大人有何見教?”
“城主身體多有不适,勞煩連大人操勞。”
連盡藏在黑暗中的眸色微變,按着受傷的肩側指尖愈緊,卻還是挑着眉支起腰背笑:“不打緊,平日多有城主照拂,方才有今日的連盡。”
玉婪負手走近,兩人擦肩并立,沉默地玉婪也側身看向連盡:“城主大人最是憐愛你,宋——”
連盡放下手肘,側身回視,眼中平靜無瀾:“不及玉婪大人萬一。”
“宋策你說是嗎?”
聽見玉婪尾音,連盡看清走廊盡頭不知何時出現的宋策緩步走來,連盡微眯起眼簾,回身輕瞥嘴角仍舊泛着意味不明笑意的玉婪。
“不在此打擾城主了,告辭。”
“宿主,這氣氛有些不對勁啊”,系統看清暗廊中伫立的兩人,“這城主事兒真多,叫了這麼多人。”
連盡沉默不發,行至宋策身邊,他瞳色微閃,獸類的直覺讓他側身看向宋策:“你受傷了?”
“嗯?他怎麼知道的?”系統顯然比當事人還要驚訝。
玉婪看過來,宋策撚起衣袖,答非所問:“城主怎麼樣了?”
沒想到能得到回答的連盡表情滞愣,稍即緩神,豎瞳微展,墨綠色的眼在幽暗之中卻不顯滲人,他這表情倒是把系統整樂了,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神志不清”,連盡垂眸,“易怒。”
宋策側眸掃過連盡滲血的肩膀,移步向前走去,他看向站在原地的玉婪,回答他最開始的那句話:“連大人受盡城主垂愛,玉大人也不遑多讓。”
玉婪了然挑眉,連盡卻回身看走遠的宋策,語塞頓然:“我——”
“連大人,血火傷口不易恢複,城主曾賞我靈藥。”宋策轉身看向愣怔的連盡,廊邊閃動的鬼火照在宋策身上,他目光平靜,眸色陰沉,仿佛一絲光都照不進眼瞳。
“青面鬼會給你的。”
連盡顫抖着手按在肩膀,指縫滲血,他卻完全不顧傷口收緊指節,唇瓣幾次顫動,最後黯然垂眸:“多謝。”
“你的妖奴——”,他語氣頓住,下意識改口,“他、我可以幫你照看。”
“哦豁,他這是怎麼了?”系統有些驚訝,這個蛇妖今天很不對勁哎。
他不太認識這個連盡,蘇醒後的系統隻知道宋策和段厄、朱半規幾人有來往,雖然大多是其他人主動拜訪自家宿主,這個叫連盡的倒是沒聽過。
玉婪視線追随蹒跚離去的連盡,他那張蒼白的臉在昏黃的燭火下連笑意也顯得冰冷。
“宋大人傷好些了嗎?”
宋策放下轉動戒指的手,望向玉婪那泛着笑的血色唇:“你說舊傷還是新傷?”
“藏書閣中的賊人城主已經派人去查了,大人放心。”
他彎起眼,那張總是冷淡的臉這時顯得有些溫度了,但是系統還是覺得詭異的很,分明豔麗的一張臉怎麼能露出這樣不死不活的表情,像個假人。
段厄那張枯樹皮似的臉皮都比這張看的順眼,再不濟青面鬼那張死灰臉也有些生氣。
“勞你費心。”
系統知道這樣的宋策,他表情從容,完全是在假模假樣地客套。
面前人似乎也意識到宋策的假意,眼中有一瞬地異樣,卻在下一刻攔住欲離去的宋策。
“契約桎梏,這個可做緩解”,他轉頭看着沉默的宋策,語氣這時陡然緩和不似往日漠然,“收着吧,非尋常丹藥。”
宋策這才轉臉看着他的眼,那隻眼在陰暗中閃着熒綠色的光,玉婪彷如無意般笑起:“怎麼?你會煉丹我不能會?”
系統突然覺得自己不太清醒了,“滋滋”電流響個不停,今天是怎麼回事?這個玉婪和那個連盡怎麼都這麼不對勁。
宋策沒回答系統的疑惑,接過他遞來的瓷瓶:“破費。”
宋策擦身走過,黑風鬼的住所在暗廊深處,燈火盡頭。
“極淵之行,望宋大人事無蹉跎,得償所願。”
宋策身形微頓卻并未停步。
“宿主,他還一直看着你呢。”
宋策負手離去,身姿從容不迫不慌不亂,似乎前面等着是洪水猛獸他都能昂然處之。
猶如五年前,從未改變,宋策一直是宋策,不論是狼狽的還是兇狠的。
玉婪聽見宋策的聲音杳杳傳來,還是那般漠然自若,略帶促狹的戲語:“唇酯太紅了些,非媚卻俗。”
宋策調侃戲弄的話,讓玉婪從來平靜的臉皮有一瞬的崩裂。
“滋滋”電流聲驟然停滞,若是系統有鼻子有眼,現在一定瞠目結舌,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宿主,你在說什麼啊?”
“你、你、你們這是咋了嘛?”
“不像個人樣,看着不爽,不行?”
“啊?”系統不知道能說什麼,總之覺得怪,有點怪,很怪。
玉婪那張精緻猶如木偶一般的臉确實很怪異,豔麗卻有些驚悚,像是畫上去的一般,說不出來的怪。
想了半天,系統如蚊蠅一般呢喃出聲:“宿主,你現在好像也不是人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