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仙尊,這可能是個誤會!”
周百歲腦袋一熱擋在了宋策身側,但看到喻歸澤那高大的身形與略顯陰沉的表情時,肩膀還是不自覺往下縮了縮。
臨了她也暗罵自己,她這是瘋了不成?
但想想前輩好歹也救過自己,而且不管是從現有邏輯來看還是從自己的直覺判斷,前輩都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宋策壓低眼皮,眼神閃過幾分興味,垂眸就能看到周百歲翹起發髻上簪子吊墜晃晃悠悠的蕩着,他唇角微勾擡手按着她的腦袋往後挪。
抖成篩子了還敢出頭,小丫頭還挺講義氣。
周百歲感受到頭頂的壓力和被他移動的身子,她不贊同地斜眼白了眼宋策,但還是老老實實躲在後頭。
“尊者!”
喻歸澤眸色愈深,他臉色陰沉仿佛山雨欲來,九嬰頂着問道期的威壓硬着頭皮攔在宋策和周百歲的身前。
他曾在妖界見過喻歸澤殺妖,斬殺手段毫不手軟稱得上是心狠手辣,用最慘烈幹脆的術法一擊必殺對手,那時的他隻遠遠看過一眼,眼神不過一息交錯快的讓他以為隻是錯覺,但他卻切實感受到被一種無法窺測的視線審視着,咽喉仿佛被一股無名力量遏制住感到窒息。
現在又是這種感覺。
九嬰連忙躬身行禮,眼前人身形投射下的陰影壓過來,他呼吸一窒唇角眼皮即刻難掩緊繃。
“我與這狐妖曾是舊識,記錄在冊的秘術也是他從我族内經閣中竊取,莫遠行并非我族中修者且并不認識他,這其中定然存有蹊跷,還望尊者明鑒。”
喻歸澤一言不發,但正面對着他的周百歲卻能看清喻歸澤眼底流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她心底湧起怪異荒唐的詫異為了掩蓋不切實際的想法她連忙低下頭不敢亂動。
怎麼回事?
仙尊看前輩的表情怎麼這麼……?
呃……複雜?
真是仇人?這是看仇人的表情?
是吧應該……
恍惚一瞬喻歸澤身體浮光輕閃頃刻間他出現在宋策身邊幾步距離。
顔丹臣按捺心中驚異,他嘴唇緊抿視線警惕地落在喻歸澤和宋策身上。
不是他的錯覺,從見到宋策時他就察覺到不對勁,喻歸澤對他與旁人不同。
他這是一次正視這不過元嬰修為的半妖,其尚無人族靈根,妖族血脈并不稀珍也隻是普通蒼狼族血脈,這隻緊張時控制不住瑟縮顫抖的半妖,竟可笑地呈現一副怯懦又酸腐之态,偏偏喻歸澤待他肉眼可見地特殊,說出去恐怕不會有人相信。
在上仙界絕對看不到的場景出現在顔丹臣面前,他甚至覺得有些荒謬。
不過是一隻元嬰期的半妖竟然幾次三番被問道期尊者這樣關注。
他壓下心裡衆多疑慮思緒。
“怎麼辦?怎麼辦?”系統慌了,小仙君怎麼突然不對勁起來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宿主,他是不是認出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系統擔心宿主小命不保,系統電流聲滋滋啦啦響個不停。
這主線任務怎麼還不更新!能量呢?任務呢?他宿主就快死啦!
宋策打斷系統的聒噪,“你是不是隻會說怎麼辦?”
世界安靜了。
宋策對上那雙淺談冷然的眼眸下意識地側開臉,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隻微垂眸躲開喻歸澤的視線。
宋策低垂着眼眸,視角裡突然出現一抹陰影,下一刻臉側刺痛傳來,他微蹙眉瞳孔不自覺朝眼下移動。
白色影子逼近,兩人距離縮短,空氣突然變得急迫壓抑起來。
宋策視線有半刻的恍惚,白影閃動,現在這具身體與喻歸澤身形相仿,不必擡頭兩人眼神便相對,眼前人那雙淺淡的眼瞳清明又沉靜。
塵封已久記憶不需刻意回想總能在與故人再次對視的一瞬間,毫無防備的湧現。
記不清有多久沒見過這雙眼不摻雜恨意與痛苦情愫的時候了。
“宋哥……”
清明的眉眼在一聲聲低語喘.息裡蓄滿水韻,漆黑眼睫濕漉漉的黏在眼簾下,無措卻又透露愉悅情感的眼眸亮晶晶鎖定自己。
想到這宋策壓低視線,目光自然落在喻歸澤的腰腹。
赤衣喜袍浸着薄汗貼在他緊繃的小腹上,衣袍蓋不住他傾長扭動的長尾,水漬暈濕紅色布料的痕迹逐漸擴大。
不論是騙還是誘到底也算是拜過堂。
不過之後……
“宿主,他到底認沒認出你啊?”系統快抓狂了,喻歸澤的表現很不對勁啊,認出宿主不應該是這表情啊。
冷漠?
痛恨?
厭惡?
沒認出也不應該這樣啊,小仙君情緒向來不外露,照他對小仙君的了解他對陌生人也不可能這樣——至少不是掐着人臉吧。
宋策退步的動作并未奏效,眼前的陰影适時地壓近,還未等他動作眼下蓦然出現一隻手,他下意識躲開卻被掐住臉頰,傷口不可避免被擠壓到。
“嘶——”臉側傳來刺痛。
宋策忍痛擡眸餘光裡看到九嬰和周百歲訝異無狀的錯愕神情。
想仰頭想避開喻歸澤的動作,不自覺牽扯到傷口,他眉心輕折感受到了臉側的濕潤,傷口并不淺。
喻歸澤眼尾壓低,氣壓一瞬凝滞,他視線定在一處,淺色眼瞳顔色漸深。
宋策掙紮的動作停住,這是生氣了?
生什麼氣?
難道是因為覺得這狐妖是自己指使的?
他輕拉住臉側的手腕,抿唇俯眼,“小人願配合洗刷冤屈,不敢怠慢,還請仙君明鑒。”
宋策還想說些什麼,但臉側觸感漸涼,一股涼爽舒适的感覺順着皮膚滲入,臉頰上火燒燒的痛意消失了。
“仙尊?”
宋策忍不住握住臉側的手腕,他眼神下撇,如同蜈蚣蜿蜒猙獰的鮮紅疤痕自然落入眼簾,頃刻間呼吸他微窒想起什麼。
喻歸澤手腕處的痕迹不偏不倚裸露的一角但足以引人幻想滿袖之下是何種光景。
系統知道宋策在看哪裡,低聲編排:“宿主,是你幹好事哦,這麼多年了他這疤痕還是祛不掉呢。”
前者系統說的沒錯,但後部分他說錯了,三百年前小仙君祛不掉疤痕但已是問道期的道尊不可能連一些普通法器緻成的疤痕都抹不掉。
恢複記憶後的喻歸澤知道這傷口是怎麼來的即使能消除他不也會消除,那時的宋策知道他存着什麼心思,無非就是疤痕對曾經的喻歸澤來說是無法磨滅的恥辱、是沒辦法忘卻的仇恨。
可宋策偏要沒事找事似的以此羞辱他。
在床上時手腕被強硬地壓在頭頂被按的豔紅至青紫時也不見他悶哼一聲,被欺負的渾身酸軟都站不住小仙君從不肯服軟,濕潤的眼睛裡滿是恨意和從不掩飾的殺意。
每當這時宋策隻需輕輕觸碰他的腰腹,他便紅着着眼尾沾着水珠的睫羽顫抖着,臉僵硬地躲開宋策的靠近,等宋策強橫地掐住他下颌将他拉近,唇齒相依間宋策戲谑地看着他緊閉雙眼時,他又戲弄地将吻落在那雙布滿紅痕的手腕上看着他緊縮的眉頭輕輕縮緊。
說不恥辱宋策是不信的,他當時是爽了可沒管喻歸澤爽沒爽,按照喻歸澤的角度來看應該算是被迫當了爐鼎,恨也是應該的。
留着這醜疤應當還記着仇。
宋策垂着眼掩蓋心中雜亂的想法故作惶恐不安,扶着喻歸澤手腕的手指僵硬地虛握着,“多謝、多謝仙尊治傷。”
九嬰内心複雜,眼睜睜看着喻歸澤撫摸宋策臉頰的那隻手緊密地順着他臉頰撫弄至他的蒼白的脖頸處,他心中大駭,忙擡手想按住宋策肩膀拉開,但被一股無形之力瞬間彈開。
他意味不明地低頭看了眼刺痛的手,顔丹臣還好說,但這位大人他是真的惹不起,人族尚且不談,喻歸澤曾在妖族以一己之力鎮壓妖界靈脈中心噴發的靈力阻止了妖界萬千生靈喪生,外界多對這位道尊的行事作風褒貶不一,但族内長老卻早言不可與之交惡。
以前他還能用一句不會與這位蓮武道尊相沖搪塞過去,沒成想今日竟然在這種地方對峙上了。
他還在想措辭拖延時間但喻歸澤先開口了。
“和我回九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