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意站起來,谷廣的腳程還真好,是時候追上去了。
婦人忽然抱住她的腿:“我的孩子,我的,我的孩子,我的!”
林青意歪頭,語言系統紊亂了嗎?
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和npc如此靠近,這遊戲有天氣系統就算了,怎麼npc還有體溫?
麻花辮打在粗布衣上,黑發中的紅頭繩這一刻紮眼的緊,林青意彎腰把婦人扶起來:“沒關系的,他們不想,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把你的四個孩子醒過來,隻是之後你能不能在村子裡住就不知道了。”
婦人立刻就還要跪。
林青意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一時半會掙不脫這婦人的力氣。
晏守拙覺得這不行,那邊的村人看上去還有理智,這邊的婦人可沒有。
“不能這樣。”
婦人惡狠狠轉頭盯着他,像是想從他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晏守拙害怕地咽了咽口水,連帶着腦袋上的糖包也往後縮了縮。
“不能這麼做。”
【哇,主播硬剛啊】
【對啊,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
【就是……嗯……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這樣一來就亂了套了】
【我覺得可以啊,死的這麼慘,你還不讓人家報仇?】
【報仇是可以報仇,但是應該讓活着的人去做啊】
【誰去?孩子媽?你瞅瞅孩子媽那樣,她能打得過兵嗎?】
【主播去呗】
【主播憑啥去啊】
晏守拙開始磕磕巴巴地背書:“禮記有雲:骨肉歸附于土,命也。”
“莊、莊周言:生者,假借也;死者,猶旦暮也。”
“還有《說苑》:死者不可複生,斷者不可複續。”
“昔年始皇帝遣徐福覓仙藥,終枯槁于沙丘;淮南王練九鼎丹砂,亦委形于雲台。”
“蓋造化之爐,熔鑄有度,強、強以人力奪天工者,猶持炬迎風,徒見灰飛煙滅耳!”
死嘴!快背啊!
林青意眨眨眼睛,她耳朵裡好像飄過去了什麼東西。
【孩子說啥呢】
【不知道,我是文盲】
【這又是哪個文化的東西,我聽不懂啊】
林青意反駁他最後一句話:“我沒有強求。”
很簡單的,她甚至能量産。
想了想,她又補了一句:“目前也沒灰飛煙滅。”
晏守拙徹底打了磕巴,在山上論經時他就沒赢過任何一場,因為總輸他也不願意在此道上下功夫。
現在好了,書到用時方恨少。
甚至對方隻有簡單兩句話都能讓他頭腦一空。
【主播,我剛以為你是文化人……】
【主播你……】
【真是不忍再看】
婦人沒讀過書,不知道這位道長究竟在說什麼,但聽話聽音,靠猜她也猜出來這位道長不贊同讓她幾個娃醒過來。
她瘋了一樣上去撕咬晏守拙。
晏守拙自知理虧,躲都不敢躲,一邊委屈地勸說婦人停下來,一邊想着還有沒有什麼經。
林青意出言幫了他一把:“這位……額……大姐,你先回來,這事跟他沒有關系,隻和你我有關系,隻要你我意見一緻便可行事。”
村人那邊也商量出來個結果。
試一試,若是假,便把這夥騙子打出去;若是真,日後再有軍士搜刮,也能扛上一扛。
但是要先問問看。
依舊是老人家出面:“我等是否要付出什麼?”
若是性命等,無需等待,直接圍毆。
若是金錢等,還可一試,隻是倘她要的過多,也得打出去。
村人們見到那女子漆黑的瞳仁望過來,其中似有明明滅滅的火星子。
她說:“不要錢,也不要命。”
她轉身走向那片墳地。
從頭走到尾,她走得不快不慢,邊走邊打量着什麼。
晏守拙那頭,婦人的丈夫鄰居也通通過來幫忙阻攔,他一時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出手,隻想着得快點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突破這道難關。
也就在他這一停頓,一遲疑的當下。
陰風從不知名的空地上陰測測地吹起來,吹起了林青意的衣角,吹停了村人們的動作,吹大了晏守拙的雙眼,也将一隻又一隻的小手從墳包裡吹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