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袁彥坐到了主位上,立刻有人端茶與點心過來。
郭瑜換了身衣裙,邊往下走邊四處張望,顯然還是沒能搞明白,一個去年初才被人尋回的尚書府嫡長女,到底是怎麼擁有的這樣一間鋪子。
印象中——好像并沒有很深的印象,對她最清楚的記憶,還是前段日子瑞太妃府上的打春宴,當時她心情糟糕到極點,她又主動跑來觸黴頭,結果那一次,吃虧的卻還是她!
袁彥頗有耐心地等着她過來,并不在意她的東張西望,反正什麼她也看不去。
“你這裡當真能躲得過我父親的搜尋?”
袁彥看了眼韻采,後者立刻意會,開口道:“那當然,這一點郭大小姐盡管放心,我們姑娘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沒有搞不定的事情!”
郭瑜顯然不太相信,因為她太了解自己父親的那些手段了。
“郭姑娘半信半疑,我可以理解,隻是事到如今,你好像也沒有别的選擇?”袁彥擡手喝茶,垂下眼。
郭瑜看了眼桌上的點心,喉嚨不自覺滾了滾,她有些難為情,因為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如此狼狽,平日裡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普通點心,此刻在她眼中都成了讓人口水直流的山珍海味。
“我能先吃一些嗎?”
話出口,郭瑜自己先驚訝不已,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像個乞兒,去向别家貴女讨要吃食。不過好像真應了那句古語——萬事開頭難,但隻要開了頭,事情就瞬間變得簡單起來。
“我餓了,能不能先讓我墊墊肚子,再來談事情?”
袁彥聞言一笑,撩起眼皮,伸手示意道:“請便。”
話音方落,廚房早就備好的餐食甜湯與點心便依次被人端過來,一一擺在了郭瑜面前。
郭瑜雙眼放光,再無其他顧忌,更沒了大家閨秀應有的模樣,提箸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袁彥不聲不響地喝着茶,靜靜坐在主位上看着她。
時過境遷,任是誰都要體會一番身不由己,她再不是那個尚未及笄便情窦初開,膽敢當街攔路與長姐叫嚣的嶽陽侯府大小姐了。
沒多會,桌上的東西便被一掃而空,郭瑜不合時宜地打着嗝,仿佛撐到了脖子上,雖還是坐在原處,背卻挺得僵直,連頭也高高的揚起。
袁彥道:“去給郭姑娘拿些消食的東西來。”
郭瑜不說話,也不看袁彥,好像隻有這樣,她才不用在意任何事,她還是那個矜貴的侯府大小姐。
“吃飽喝足,現在來說說正事。”
郭瑜小心咽下湧上來的又一個飽嗝,沉默下去。
“你恨侯府嗎?”
郭瑜心神微震,愣愣地看着袁彥,“什麼?”
袁彥沒說話,隻是看着她。
沒有得到确切的解答,郭瑜心跳越來越快,好半晌,她像是才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眼裡的光瞬間暗淡下去,似乎已然明了,點頭說:“我父親這些年,的确做了許多不盡人意之事,證據應該都在他的書房中,他沒有銷毀的習慣,還會時不時拿出來欣賞一番——我先開始是不知道的,偶然的一次聽到家中仆人提起書房打掃時有家奴不小心弄壞了什麼被亂棍打死,我才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袁彥點點頭,眼底有了些笑意,“很好,你不是個蠢笨的,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一點即通。”
郭瑜點頭,“我會盡快将侯府地形圖以及藏匿證據的地方畫出來交給你。”
袁彥笑了笑,點點頭。
“還有其他需要我做的事嗎?”
袁彥不答反問:“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我可以給你庇護,保證嶽陽侯以及他身邊的人再也找不到你,但如果你自己有些想法,也可以現在同我說一說,能幫的,我都會盡量滿足。”
郭瑜眼神複雜地看向袁彥,“你不過就是薛尚書的嫡長女,做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難不成還要翻了天不成?我聽說宮中已經給你賜婚瑞王府,你——”她像是忽然抓住了某個重點,“你難道是在為了未來夫家謀劃?”
袁彥這次當真笑得真心實意了。
郭瑜見她那樣子,便知道是自己見識短淺,異想天開。
“算了,你我無緣無故,怎會将私底下的事告知于我,”郭瑜聲音平淡,沒什麼情緒起伏,認命道,“母親讓我尋一處無人認得的地方定居,我自小到大從沒出過平京,今後也不想在平京城繼續待下去,如果你有合适的地方,便将我送去那吧。”
“你為何不去投奔你兄長?據我所知,他此次征西,今後應是在那定居了。”
郭瑜搖頭,“我與他向來不親厚,況且如果父親找到那裡,兄長亦不會包庇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