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衆人聽不到他的心聲。除了他這個領頭侍衛走在前頭外,其餘幾個兄弟離馬車都還有些距離,加之隔音尚可,倒也無人發現他的異樣。
于是,他就這麼聽着車廂裡的諸如“殿下不要啊”“你這個小妖精”此類的靡靡之音,熬到了皇子府。
直到十皇子府的牌匾展現在他面前時,宋柏元才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顧詢墨雖不受重視,但康元帝表面上還是會顯示出一視同仁的态度。不僅每個皇子府都修建地恢弘大氣,連安排給每個皇子的侍衛也都是從禁衛軍中的優秀人才中選擇,力求在天下人眼中顯露出自己的公平無私。
可對于皇子府的位置,康元帝心中卻有所偏頗。就比如十皇子府,若安置地再偏遠些,就快要到洛陽城郊了。
馬車停在府邸前,宋柏元下馬走到車邊,恭敬地低着頭提醒車中的兩人:
“殿下、夫人,府邸到了!”
說話時他特意擡高了音量。果然,聽到了他的彙報後,馬車内的兩人瞬間沒了動靜。
“好”顧詢墨清了清嗓子,才沉聲向外回應道。
鬧了一路,兩人難免衣冠不整,下車前,她們互相理了理對方的衣襟,才端着神色走出車廂。
下車後,見自己的府邸周邊竟已接近城郊,顧詢墨心中不由得湧上一陣心酸。
出宮前,她其實早對父皇的偏心有了預料,可真正見到這場景的時候,她還是難免心中郁郁。
正傷心,一隻溫暖的手卻靠了上來,對方輕輕用手捏了捏她的手臂,随後又帶着安慰的意味拍了拍她的肩。她擡頭看去,便撞入對方滿含關切和心疼的眼。
意識到自己不是沒人愛後,她心中的郁悶也消散了許多。顧詢墨擡手覆上對方的手,用力地握緊。
兩人走在前頭率先走進府邸,侍衛們也跟在後頭走了進來。
安排皇子府一事實在匆忙,皇後忙了半個月才将大半事項處理完畢,也因此衆人來到府邸時并沒有仆從在府外迎接。
走進府中後,她們才發現原來大家都在忙着大掃除。
管家率先發現了進來的幾人,原以為是剛到的一批仆從,正想着招呼她們去打掃後院的衛生。卻沒想一轉頭,看到的竟是十皇子。
管家是個四五十歲的老頭,他沒進過宮,可他見到一群人簇擁着一對年輕男女進來時,自然也明白了過來。
他谄笑着迎了上去:
“見過十皇子殿下!見過十皇子妃!”
管家不知道季竹心的身份,但見她站在顧詢墨身旁,下意識便将她認作了十皇子的正妃。
“起來吧。”顧詢墨也不反駁管家口中的‘十皇子妃’的稱呼。
雖然隻相處了幾日時光,可将心比心,季竹心對她毫無所圖,甚至更多時候都是季竹心在照顧自己。所以對顧詢墨來說,季竹心早已是親人般的存在了。
她不在意這個稱呼,但身後的宋柏元卻愣住了。
皇子妃的稱呼是對正妃才能使用的,可宋柏元在來之前了解過,季竹心是從司寝宮女被提拔為的側妃,下人們按理隻能喊她“夫人”。
主子沒有異議,做屬下的自然不敢提意見。他對季竹心的受寵有了更清晰的認知,也終于明白那天為什麼季竹心會盯着他許久。
想起剛剛下車前他喊季竹心也是喊的“夫人”,宋柏元恨不得一巴掌打在自己嘴巴上,他對自己未來的處境有了更深刻的迷茫。
日後一定要學會嘴甜一點,不能喊對方夫人了。
他暗暗告誡自己,可季竹心沒給這個機會。之後的日子裡,他深刻意識到了季竹心的可怕。
“報複”來的太快,連帶着兄弟們也被折騰的心力交瘁。
攤上一個耳根子軟的皇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方的妻妾刁蠻且無理啊!
對于宋柏元的想法,季竹心當然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隻會覺得自己的人設果然是立住了。
但對于“折騰”他們這件事,她隻覺得冤枉,怪隻能怪他們身份有異。
既然二人要共謀大業,她就需要去排除一些不确定因素,比如——皇帝派來的侍衛。
她好歹也是看過不少小說和電視劇的人,自然明白,皇帝如果對自己的兒子們不信任,就會在他們身邊安插眼線。縱然顧詢墨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可耐不住萬一皇帝廣撒網呢?
所以,為了從根源上杜絕隐患,季竹心仗着自己的刁蠻人設,便支使衆人去江湖之中尋找——武林秘籍!
這個世界哪有什麼江湖?哪有什麼武林秘籍?更别說什麼《九陰白骨爪》《葵花寶典》這種他們聞所未聞的秘籍了。
所以,季竹心有把握,這些人就算回來也得是一年半載之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