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慢條斯理道：“我曉得了，皇四子剛才已經差人來告訴我，你要去瓦市看戲。那去吧，皇四子都出面了，我還能拒絕？早些回來。”

聽了這話我就傻眼了。我和空青要出門時都沒這麼方便，還得找諸多借口才能出那大門。

出得大門來，上了馬車，我仍在猶疑剛才阿娘的話。她為何不問我如何識得皇四子？皇四子如何能知道帶我去瓦市看戲？是了，定是那孫醫吏将益縣所有事情統統倒豆子一般和阿娘說過了，所以阿娘才不覺得奇怪。

此時耳邊響起皇四子的說話：“你往日在浒城看的都是什麼戲？我帶你去瓦市，我們可在瓦市裡選，若是喜歡哪出，便可在那處勾闌看上半日。”

空青許諾我幾次都沒帶我成功出府去看戲，今日還剩這半日，居然讓皇四子成功帶去看了一場戲。

我小心翼翼看着他一臉興奮的樣子。他現在既然絕口不提那日在益縣我讓他幹活之事，當日陛下在獎賞時也并沒有借機告狀，或許他根本就已經忘記，我又何必重新提起，總來讓自己這般擔憂？完全就是在自己給自己找麻煩，我心中暗道從此之後絕不再想。

我們坐在二樓，整個二樓都無人，隻得我和皇四子兩人。樓下倒是很多看戲的客人，熙熙攘攘，來回落座，很是熱鬧。

我東張西望問：“為何無人坐二樓？難道樓下看得清楚，二樓看不清楚？”

皇四子道：“不是，是我不喜歡太多人在旁邊一同看戲，所以讓這院老闆幫我留了位。”

我看看他搖搖頭：“你可知看戲要人多才熱鬧，這裡就我們兩人，喝彩聲都比不過樓下那一衆人。”

皇四子慢條斯理道：“這有何難？我讓我宮中的一衆侍衛上來喝彩便是。”

我詫異之極，喝彩必是看到精彩處由心而出，若讓人這般按節奏出聲喝彩，總覺得難免有喝倒彩的嫌疑，該是多奇怪的事情，于是連忙擺手：“算了算了，喝彩是因為戲精彩，不是要聚衆看打架，就這樣罷。”

台上那場戲講的是一名将軍帶兵打仗的戲，雖是武戲，從頭到尾都是打鬥場面，唱戲甚少，我也看得津津有味。台上一會咿咿呀呀唱着戲，一會鑼鼓四響武生拳腳架勢你來我往，我仿佛看到益縣年忘京縣令帶兵在縣外山口之處禦敵時那般激動人心的場景就在眼前這戲台之上，看得我激動萬分情緒昂揚。

樓下看客看到精彩處便喝彩叫好聲四起，一開始我還能奮力鼓掌，到後來發現就我自己的掌聲甚是蕭索，一旁的皇四子隻在一旁安靜地喝茶，任是多精彩也不過是微笑點點頭罷了。到後來我便洩了氣沒了興趣，隻能看戲不出聲，直至結束，等樓下看客猛烈一陣鼓掌後便陸續散場，到所有戲台上各角都出來謝了場，然後班子裡有人出來打掃完後，才站起來道：“我們走罷。”

下一次我再也不要和他來看什麼勞什子的戲了，一點意思也沒有。

路上我一言不發，興緻全無。皇四子瞅我半晌終于問：“這出戲是不是不好？不要緊，下次我們換别的。”

我擡頭看看他，本想張口講上一講，不是戲不好，是一同看戲的人就不是個看戲的，轉念又一想，他在宮中看的戲也應該不少，或許宮中看戲是有約束的，不能像我們在宮外瓦市看戲這般無拘無束，多半如此，所以也不能怪他。想到此處，我便咧嘴一笑道：“不是不是，戲很好，我也很喜歡。隻是今日起得早，忙了大半日，到了這時，也是累了。”

他恍然大悟道：“正是，我又忘了，你每日起得早去合劑局報到，剛才果子點心也沒怎麼吃，現在想吃什麼？我帶你去。這都城你還不曾好好逛過罷？”

我手支額道：“我還是回去罷，今日勞煩皇四子也大半日了，再延長時間，便是我不識禮數了。改日還得再謝。”

“你謝我什麼？”他好似依依不饒。

我思忖了一下道：“多謝你待客之道啊。這都城于我而言乃是新來之地，你在這都城是主人，我不過是随阿爹來此就職的家屬女眷。他日我定和旁人道，皇四子待客甚是熱情好客，子曰，有客自遠方來理應悅乎，皇四子非但悅乎，更親自帶客看這都城繁華之地……”

我還待滔滔不絕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繼續講下去，皇四子搖搖手：“罷了罷了，若都城外人人都來找我做這悅乎的主人，我豈有時間？我送你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