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手輕腳的，生怕驚醒了算命先生。

就在這時，算命先生伸了一個懶腰，一雙細眼懶洋洋地看着她，目光猛然變得異常明亮起來，驚訝道：“這位姑娘秋水明眸，眼含精光，是大富大貴之相！”

曉芙愣了一下。

那算命先生十分認真地說：“未知姑娘能否告之芳名，以及生辰八字？”

曉芙正要回答，苦兒把她拽到一邊，小聲道：“江湖術士可能想騙錢呢。”

那算命先生哈哈一笑，好像知道她們在嘀咕什麼，朗聲道：“兩位姑娘大可放心，我算命是不收錢的！”

“免費的？那就更沒啥好事了！”苦兒想起之前在閑雲寺就是這樣被騙的，立刻警惕起來。

曉芙小聲道：“我随便報個數，看他想故弄什麼玄虛！”回到攤子前，道：“先生，我是壬寅年……六月初三出生的。”

算命先生合指一算，神色凝重地翻了翻手頭的古書，搖頭道：“姑娘不必騙我，你應該是丙戌年出生，而且不是六月初三，是八月十四。”

“這也能算出來？”曉芙大感不可思議，指了指苦兒，考問他：“你能算到她的生辰八字麼？”

算命先生仔細地觀察着苦兒的容貌，随即一怔，臉上神色驚怖異常，似乎見到什麼可怕之極的鬼魅一般，失聲叫道：“你……你……”

“幹嘛啦？”苦兒迷惑道。

“你的面相太奇特了！”算命先生震驚極了。

苦兒摸了摸臉蛋上的刀疤，沒好氣道：“不帶這麼調侃人的！”

“不，我不是說這道疤痕。”算命先生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着面前兩個女孩，又問：“你們是雙胞姊妹？”

二人搖了搖頭。

“這倒奇怪了……”算命先生又問：“可否讓我看看你們的掌紋？”

苦兒隻當他是個神棍，但也不想拆穿，伸出手掌，笑道：“你還有什麼話，盡管明言。”

算命先生認真觀察苦兒的掌相，又看了看曉芙的，反複對比着，過了許久，才喟然歎道：“我懂了，你們不是雙胞姊妹，卻是在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隻不過時辰不同。”

他對曉芙說：“你是在陰氣最盛的時候，也就是子時出生的。”

“而你……”他看着苦兒，神情複雜至極：“你是在陽氣最盛的時候，午時出生的。”

苦兒吃了一驚：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出生的時間，你卻能看出來？

算命先生又取出一本三世書，看了又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凝重地說：“兩位是鬥獸纏結命，彼此成就，又相互妨克。唉，這種命格，實非在下所能判斷。”

“鬥獸纏結命？”她們一點都聽不明白。

算命先生眼中滿是驚惶之色，再不敢看苦兒，勉強鎮定下來，慨歎道：“你們都不是等閑之人，必會一朝飛騰，鳳舞九天。不過……”說到最後大有黯然之色，伸出幹枯的手指沾了沾墨汁，寫了一張字條，交給了她們，轉身飄然而去，竟再也不看算命攤一眼。

曉芙打開紙條，隻見上面寫了一行字：

世事紛繁，民生多艱，正邪難辨，忙人擾擾，隐于雲間，逍遙似仙，避世浮沉，心得安甯。

曉芙不明所以：“啥意思？”

苦兒哂笑：“也許命運，本來就沒有意思。”

曉芙道：“何出此言？”

苦兒道：“師父家中有許多關于命理的書，我每次看完以後都覺得暈頭轉向。這人的一生，好像什麼都注定了，又好像什麼都不能掌控。有人天生富貴，果真一輩子衣食無憂；也有八字窮匮者，不甘于一生貧困，不斷努力嘗試作出改變，卻是徒勞無功，一生清苦；有的命格中明明無福無祿無壽，竟也能當上大官，兒孫滿堂，長命百歲……我就不懂了，這命運到底是注定了，還是沒有注定？能改，還是不能改？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還是難逃天意？”

這些問題很深奧，曉芙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隻得哈哈一笑，道：“如此，命運之事，不知也罷。一切随緣，既不刻意回避，也不刻意鋪排，說不定這樣更好。”說罷，牽了苦兒的手離開算命攤，再也沒把算命先生的話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