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靜靜地聽着,想必當中有一段殘酷的故事。
婉甯道:“我的母親是奇皇後,我哥哥是太子。十七年前,陶氏有孕,她想讓自己腹中的孩兒當太子,就設計陷害我的母兄。有一天,正值三更,她謊稱父汗的寝宮有盜賊,騙我哥哥帶着兵器和人馬沖入父汗寝宮。當時我父汗正病着,她便指着我哥哥大罵,誣陷他要趁父汗生病時造反。父汗聽信其言,一怒之下将哥哥殺掉了,還處死了我母親。”
楊逍聞言一驚:“這也太陰毒了吧?”
婉甯眼眶一紅,續道:“陶氏的惡行何止于斯!她千方百計謀奪太子之位,後來卻生了個女兒。約莫是覺着女兒于承襲皇位無甚用處,便狠心命人将那尚在襁褓的嬰孩抛入河中,任其自生自滅。虎毒尚且不食子,她這般狠毒,視親生骨肉如草芥,你說,是不是連畜牲都不如?”
楊逍眉頭輕皺,婉甯越說越氣惱:“還有呢!她遺棄了女兒以後,又盤算着再生兒子。天不遂其願,她之後連生三個,也都是女兒。但她為了生子,竟不顧廉恥,與身邊多名侍衛私通勾連……”
自古深宮禁院,隐事紛纭,穢事頻生,不過司空見慣。楊逍身為局外人,自是不好評說,隻是專注地聽着,偶爾輕點下頭。
婉甯一邊說着一邊又喝了幾杯酒,這些在宮中不敢對旁人訴說的話,這時酒勁上頭,都忍不住對楊逍說了出來,又道:“如今的太子失秃兒,就是陶氏和侍衛夏璋生的孽種!”
楊逍一怔,低聲道:“長公主,這話可不能亂講啊。”
“我沒亂講!”婉甯認真地說:“有一回,我發現陶氏在花園與夏璋卿卿我我,眉來眼去,我肯定他們有染,便開始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們膽大包天,屢次在憶柔殿私會,還幹出那等荒唐之事!”
楊逍震驚道:“今晚你潛伏殿中,就是想捉個現行?”
婉甯點頭:“沒錯,隻要我搜查憶柔殿,那個奸夫肯定跑不了。可沒想到,這麼快就打草驚蛇。”
楊逍回憶道:“我隐身花園之時,就瞧見一個身披鬥篷的人快步離開,想來是那奸夫聞風先遁。”
“唉!都怪我一時心急,沖動誤事,沒有計劃周祥,白白錯失了這個扳倒她的機會。”婉甯氣哼哼地說:“如今陶氏在後宮一人獨大,她安插了很多耳目,我的行動都瞞不過她。我勢單力薄,鬥不過這個老謀深算的娼婦。”
楊逍問道:“這些事,皇帝知道嗎?”
婉甯道:“父汗不知中了她什麼魇術,竟像是迷了心智,對她千般依從、萬般袒護,不管我怎麼說,他都不肯相信。”
楊逍沉吟道:“請恕在下直言,長公主所言諸事,須有确鑿憑據。”
婉甯歎道:“我确實沒有憑據。不過,這些隐情秘事,有一個叫飄絮的婢女是清楚的。據說那陶氏的女兒,就是她奉命扔掉的,當中内幕,她定然知悉甚詳……可惜啊,她去年已足歲離府,不知所蹤。聽人說,她找了座深山秘寺,當尼姑去了。”
聽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無關痛癢的家事,楊逍身為明教的弟子,實在不宜介入這些宮闱亂事。他差點把正事都給忘了,忙換了個話題,試探性地問:“是了,說起憶柔殿,那附近有一個珍瓌館,敢問長公主,裡頭有沒有一塊瑤光白晶?”
婉甯道:“你可問對人了!這塊白晶是漢陽紀家的寶物,并不在皇宮裡。說來也巧,珍瓌館的館長紀琏,便是那漢陽富商紀英的表親。他常跟衆人提起,一生中所見過最名貴的寶石,就是紀家小姐身上佩戴的瑤光白晶。那白晶狀如箭頭,通體瑩澈,皓質流光,好看極了。”
楊逍驟聞此語,面上喜色頓生,聽她講了一整晚,直至此刻,終于得到了一則關鍵的消息!向長公主長揖為謝,意待來朝即赴漢陽探察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