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兒捂着臉,驚慌地跪了下來,顫聲道:“範右使,我……”
範遙斥道:“好好的新月劍法,怎被你練得這般邪魅?剛才你差點要了銘揚的命!”轉頭又質問孟銘揚:“是你教她這樣使劍?”
孟銘揚神色倉皇,也在範遙面前跪下,解釋道:“範右使,這劍法雖然是我教的……可我也不知道……她會這樣出招……”
苦兒以為範遙是責備她錯手傷人,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時收不住手……”又向孟銘揚拼命磕頭道歉:“孟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傷你的,那些招式不過是我随手使出,我不知道會弄成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範遙氣道:“正因為你随手使出,我才這麼生氣!你可知,你已經走上了邪路!剛才如果不是我及時出手制止,後果不堪設想。”
苦兒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自己走了邪路,顫聲道:“苦兒不知錯在何處,還請範右使指點。”
範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問孟銘揚:“你傳劍之時,沒教她内功心法?”
孟銘揚忙道:“屬下豈敢懈怠,早已将新月神功傾囊相授,且千叮萬囑,務須潛心修煉。”
範遙又問苦兒:“那你有聽銘揚的吩咐,認真修煉内功嗎?”
苦兒心虛道:“内力修煉耗時漫長,而練習招式快捷速成,立竿見影……所以,近來我隻專注練招式,忽視了練内功……”
她這麼說,範遙便知所料不差。苦兒的招式雖然淩厲,但輕浮不穩,不能自控,正是内力淺薄之故,長此下去,必定弊大于利。
他嚴肅地說:“你可知道,對于學武的人來說,内功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你是練劍、練刀、練槍、練鞭,還是練掌、練拳、練爪、練腿,如果沒有上乘的内功駕馭,那該有多危險!”
這些話孟銘揚和滅絕師太不是沒有說過,但黛绮絲也曾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能将招式練快練精,同樣可彌補内力的不足。
到底他們的話,誰才是對的呢?
苦兒心下茫然,嗫嚅道:“我知道内功很重要,可是,招式難道不重要嗎?”
範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雖說武功是用來強身健體,但更多是用于攻擊殺戮。因此,但凡武學招數,必暗含血腥、邪氣與魔障。而修煉内功,夯實基礎,有助于你攝定心神,免入邪路。内功如弓弩,招式如箭镞,必須要有深厚的真氣,使出的招式才能如弓箭一樣射得更準更快更遠。相反,如果内功不紮實,你的招式就會如離弦之箭一樣無法控制。剛才你與銘揚交手,以三招輕飄飄的招式來拆解他一招迅猛的進攻,乍看之下雖然頗為巧妙,但一碰到我上乘的内功,再巧的招數也是無用。”
苦兒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剛才收不住劍勢,原來是自己内力淺薄、而劍招又過于快速的原因,一張臉羞得通紅,慚愧道:“因為我的急進,差點鑄成大錯,好在範右使出手制止,如果孟大哥有什麼損傷,我百身莫贖。”
範遙見她面有愧色,氣也消了些,道:“新月劍法招式淩厲,威力無比,需深厚内功駕馭,否則劍招極易反噬,傷人傷己。好在你是初學,時日不長,迷途未遠,還有機會改正過來。今日我說的這番話,你要好好緊記心中,萬丈高樓平地起,别隻顧着練快招式,紮紮實實煉内功才是正道。”
苦兒低頭道:“是,我知道了。”
範遙看了她半天,暗想:銘揚内力比她深厚,但卻不是她的對手,實在讓人意外。自我掌管遙袅堂以來,所收弟子逾百人,能夠在自身内力比對手淺薄的情況下,将招式使得如此淋漓盡緻的,僅她一人而已,可見此女是個奇才。陽教主初時将她分到我堂中,叫她跟我習武,我卻對她置之不理,這原是我的不對。苦兒天賦極高,若然放任她不管,耽誤她學武的天賦,那便是我的過失;眼看她走入歧途而不加引導,更是我的罪責。
他凝思片刻,對苦兒道:“這樣吧,從今以後,由我親自傳你武功。”
苦兒沒想到範遙會這麼說,有點受寵若驚。
孟銘揚大喜,忙推了推她,道:“苦兒,恭喜你啊!本堂之中,能得範右使親傳武功的人沒有幾個,你還不磕頭謝恩!”
苦兒連忙磕了幾個響頭,激動地說:“多謝範右使,多謝範右使!”
正說之間,一個美貌女子從遠處緩步而來,冷道:“剛才範右使關于内功與招式的見解,我不敢苟同。”
衆人朝那女子望去,正是黛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