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句話說得十分真誠,顧宗年想了想,冷道:“你遠道而來,若不嫌棄寒舍簡陋,便進來喝杯水酒吧。”
周子旺哈哈一笑:“好!”
衆人在一張飯桌旁坐了,馬宗元取了幾壺酒,拿了些蠶豆、花生、豆幹、鹹蛋來招呼。
周子旺自行斟了酒,輕抿了一口,道:“請恕我直言,這壺酒口感苦辣,餘味不爽,是很劣質的酒。”
顧宗年微惱:“山野之地,就隻有這種劣酒,左尊者喝不慣,我們也沒辦法。”說着,奪過那壺酒,一飲而盡。
周子旺微笑道:“如今明遠峰上,彌勒宗由梁俊钊掌權,他每日吃着佳肴,摟着美女,喝着好酒,快活得意,與各位目前的光景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五鬼聞言,登時眉頭一皺。
顧宗年冷道:“你來這裡,不會隻是為了揶揄我們吧?”
周子旺瞧他們這副神情,故作歎氣:“其實我真替你們不值。當年曹宗主脫離明教,自立山頭,你們五位是最大的功臣。梁俊钊那家夥算什麼?你們在鳌山成名之時,他不過是個小混混、采花大盜。如果不是因為跟衣琇是老鄉,他連加入明教的資格都沒有!如今宗主不幸離世,梁俊钊竟然篡權奪位,還苛待當年跟随宗主出生入死的一班好兄弟,我實在是看不過眼。”
顧宗年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隻拍得杯子碟子都跳了起來,說道:“你休要提他!以前宗主還在的時候,那賤賊就已經不把我們鳌山五鬼放在眼裡,現在他奪了權,氣焰自是更加嚣張!”
周子旺道:“但彌勒宗是你們一手征創起來的,現在卻為梁俊钊一人所霸占,難道你們真的甘心?”
顧宗年睨了周子旺一眼,冷道:“派中的鬥争每天都有,有人得勢自然就有人失勢。不甘心失勢的人,隻怕不止我們五鬼吧。這段日子,想必左尊者也不好過,不然,何來閑情逸緻到這荒郊之地找我們叙舊?”
周子旺澹笑道:“既然大家都不甘心,為什麼不一起聯手,将那個無德無能、昏昏噩噩的小人拉下馬?”
顧宗年哈哈一笑:“原來左尊者今日前來,是想遊說我們和你合作去扳倒梁俊钊。”
周子旺正色道:“沒錯。”
顧宗年又是嘿嘿兩聲冷笑:“當日我們離開明遠峰,就是不想屈服在梁俊钊的膝下。同樣的,我們也不願意屈服在你周政的膝下。你們這群人,各懷鬼胎,人人都想當宗主,那你們就去争吧,别扯上我們。”
周子旺眸光閃了閃,聽他說得直白,也不拐彎抹角:“沒錯,我的确是想推翻梁俊钊,但我需要你們的輔佐。”
顧宗年道:“我們的武功不及你,計謀不及你,就算扳倒梁俊钊,也不過是被你算計利用,最終得益的還是你,我們才沒那麼傻!”
周子旺凝色道:“梁俊钊争名奪利,不過是為了貪圖淫樂,我一向都看不起他。幾位大哥觀人于微,應該知道我周政縱然争權,但氣高志大。你們一世英雄,當初追随曹宗主自立山頭,想必也是為了闖一番大事業。我知道宗主的一生,以擊敗陽頂天,成為明教正統為志,但是陽頂天手下猛将極多,宗主與之轉戰多年都未能收複明教。難道你們認為,梁俊钊那些無能之輩可以強大彌勒宗,打敗陽頂天?”
顧宗年内心掙紮,嘴上卻說:“我們追随曹宗主,隻為報恩,至于是否打打敗陽頂天,是否要成為明教正統,我們一點都不稀罕。”
周子旺目光炯炯,環顧衆人,說道:“這些年來,我們和明教交戰數十次,死傷無數,結下的仇怨永遠都無法化解。你們以為隐居此地,就可以置身事外?我敢斷言,沒有彌勒宗的庇護,明教的人很快就會來找你們的麻煩。你們都是聰明人,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顧宗年沉默片刻,其餘四鬼不禁小聲議論:“是啊,往日死在我們手上的明教弟子也不少。既離了彌勒宗,便孤影單行,若仇家來尋,恐難抵禦!”
周子旺又道:“各位大哥,我一心以償曹宗主的心願,希望有一天能夠一統明教,号令江湖。有謂良禽擇木而栖,你們何不投到我的麾下,助我成事?我可以保證,會帶領你們享盡世間的榮華富貴!”
顧宗年想了又想,道:“正如我剛才所言,以武功、計謀而論,我們都無一及你,在助你推翻梁俊钊後,飛鳥盡自然良弓藏,到時你将我們棄之如敝履,甚至是殺了我們,又能拿你怎樣?”
周子旺微笑道:“你們既知論武功、計謀皆不及我,于我無甚威脅,我豈會在事成後相害?若怕我食言,我可立字據為證,日後若不與諸君同享富貴,做出有負恩義的事,你們大可将此字據公之于世,我周政筆迹,彌勒宗上下盡識。”又道:“你們都是明教舊屬,唯獨我不是,我在彌勒宗實是勢孤力單。不瞞你們,如今宗主的胞妹曹珊瑚已被我勸服,曹婷也早就是我的人。若蒙五位襄助,必然如虎添翼。屆時,我再勸衆位長老加入我們的陣營,大業必成。待我大權在握,定比曹宗主更器重各位,絕不薄待!”
五鬼聽得他這番承諾,都有點心動了,隔了半響,終于說道:“好,周政,你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