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來到花園子中坐下叙舊,曉芙深深地看着苦兒,言語已經無法表達内心的狂喜,苦兒也是一樣。然而,當聽聞苦兒已加入了明教,曉芙心裡突地一沉,閃過一絲不安。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加入明教?這事情要是讓師父知道,她一定會責備你的。”曉芙憂心道。
苦兒忙解釋道:“明教并不是魔教,雖然教中的弟子行事詭秘,但明教的教義是懲惡揚善、度化世人,他們從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曉芙眉心輕蹙:“但他們的行事作風,跟咱們名門正派不同。”
苦兒認真地說:“明教的弟子也像名門正派的弟子一樣,在江湖上做過很多好事。”
“哦?他們做了什麼好事?”曉芙的思緒有些混亂。
苦兒道:“階州夏日暴雨頻繁,導緻江河水位暴漲,一旦決堤,百姓必遭大難,房屋農田皆毀。幸而每年汛期,陽教主都會召集當地分壇的弟子趕赴堤壩,身系繩索,潛入湍急的水流中尋堵漏洞,這才防止了洪水決堤,保住一方百姓的安甯。”
曉芙聞言,不禁動容。
苦兒眉飛色舞,如數家珍地續道:“還有呢。蔥嶺有一‘緬陂幫’,對外宣稱能将百姓偷運到鄰近的伊利汗國做錦緞、绫織品生意,實則把人騙至無水荒漠,強迫他們開鑿灌溉渠。那些上當的百姓去了荒漠後,就被囚禁起來,如果不聽他們的話,就會被毒打折磨,甚至賣到下一個荒漠當奴隸。陽教主得知此事,親率三大護法前往蔥嶺,搗毀了緬陂幫!”
曉芙的眼中湧起一絲敬佩之色,嘴角微微上揚。
“還有還有!早前發生的‘塘山九鼠’欺淩弱女之事,你也有聽說過吧?”苦兒激動道。
曉芙點頭:“塘山寨的弟子都是當地臭名昭著的流氓,仗着有鞑子勢力的支持,經常在塘山橫行霸道,欺壓良民。去年冬天,有九個寨兵在一個客店起暖爐,炙脔肉,圍坐飲喝,看到有兩個姑娘進店吃飯,就出言調戲。那兩個姑娘婉言拒絕,九鼠就恫吓威脅,兩個姑娘甯死不從,他們就惱羞成怒,舉凳毆打,将好好的姑娘打成終身殘廢。”
苦兒道:“事情傳到江湖中,惹得人人憤慨,但在鞑子的庇護之下,九鼠逃之夭夭,逍遙法外。不過,兇徒作惡,必食惡果。有一日,有人在一個牲口圈裡發現了九鼠的屍骸,他們的骨骼盡碎,死狀極其恐怖。屍首被埋在一個大洞裡,大洞旁邊還用他們的血寫着,‘塘山九鼠,下流無恥,欺淩婦孺,衣冠禽獸。今鷹抓耗子,替天行道,打洞築窩,葬于此地,實乃腐鼠良墳,快哉快哉。’”
曉芙一怔:“鷹抓耗子,骨骼盡碎?”
苦兒道:“本教護教法王殷天正,外号‘白眉鷹王’。他有一門絕學‘鷹爪功’,厲害非常,鋒銳之處能輕易拗斷鐵棍,要是抓到人身上,骨骼都能被折斷碾碎。那塘山九鼠,就是喪命于殷鷹王的這手絕招之下。”
曉芙拍手贊道:“殷鷹王僅憑一雙鐵爪,便将為禍一方的塘山九鼠連根拔起,實在是大快人心!”
她初時跟楊逍來到光明頂,滿腹疑慮,雖經楊逍百般解釋,仍是将信将疑,此刻連苦兒也這般言說,不由得對明教豪傑的義舉心生敬佩。
苦兒眨巴着眼睛,道:“真的,我不騙你。起初我加入明教時也顧慮重重,可相處下來,發覺教中子弟皆為義氣兒女,俠肝義膽,半點不輸名門正派。”
曉芙定定地看着苦兒,追思片刻,感慨道:“我記得當年太師父曾經問過我們,如何區分正邪。我當時隻道,名門正派光明磊落,扶貧濟困,俠肝義膽,就是正;那鞑子朝廷、西域魔教,無惡不作,殺人如麻,荼毒蒼生,就是邪。你當時卻說,正邪無别,不過人心有别而已。比如正道之人,也可能行卑劣之事,而邪派中人,也可能有恻隐之心。如今看來,你的話不無道理。若然魔道中人,也存了愛民保民之心,做了俠義之事,那也算不得魔道。”
苦兒道:“很多壞事,都是明教的叛徒彌勒宗幹的。他們背棄明教的宗旨,在外面胡作非為,咱需得将這兩派分清,不可混為一談。”
曉芙略一沉吟:“你既已了解清楚,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心中悄然泛起一絲竊喜:如果明教不是魔教,那他也算不得大魔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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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遠峰的上空,雲層翻滾,如巨浪般洶湧,預示着即将到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