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龍虎館是一個地下武館,武林中人經常在這裡比武。來武館看比武的人,必須要下注,押哪名比武者赢。下注的金額沒有限制,少則幾文,多則幾十貫錢。
那兩個寫着比武者名字的木桶,就是用來投注的,而那個用筆記錄的老者,就叫做“彩人”。
隻要懂功夫,任何人都可以上擂台比武,每上場一次就有一石米和三百文錢,不同的武館價錢也不同。
在這裡,除了可以打擂、賭彩,還可以喝酒、嫖妓。昆侖山一帶的幫派,平日沒事,就喜歡成群結隊來這裡找樂子。
原來的館長俞耀榮,早年就是靠這種生意發家的。賺得盆滿缽滿後,才做起了收購珍稀兵器的行當。他收購兵器,也不僅僅是為了鑒賞,而是要以更高的價格賣給那些鐘愛珍稀兵器的達官貴人。他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錯,範遙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不當老闆了。
正自揣測,早有幾個館丁上來招呼。聽見範遙要找館長賣劍,就熱情地招呼他們先到二樓雅座稍候,又問他們想吃點什麼。
範遙随口說道:“跟之前一樣,來一壺桂花酒,還有一盤七巧點心。”
那館丁馬上就去準備。
苦兒瞧他好像挺熟悉這裡,看來以前來的次數不少,好奇道:“剛才那個穆寨主,說的比武、下注,是什麼意思?”
範遙往杯裡倒酒,漫不經心地說:“每一輪下注結束後,擂台上就會開始比武。”
苦兒一聽就懂了,還想再問什麼,這時有人大喊:“豺狼幫朱圖兒,對陣飛沙派甯遠航,比武開始!”
甯遠航緩步出場,向朱圖兒拱了拱手,道:“請賜教。”
朱圖兒呼的一掌便擊了過去。甯遠航回身卸開,反手輕輕一拂,以飛沙派的“輕沙綿掌”相抗。朱圖兒招招殺着,狠辣異常,一副用性命來進攻的樣子。而甯遠航則是十分沉着,以掌反擊,左旋右轉,突然右手一伸,變掌為爪,噗的一響,五根手指直插入朱圖兒的胸口。
台下觀衆一怔之間,隻見他五根手指血淋淋地将一個心肝提了起來,朱圖兒翻身跌倒,立時氣絕。
衆人見狀,噓聲一片,搖頭的搖頭,歎氣的歎氣。
有觀衆激動地大吼道:“有沒有搞錯啊,這就死了!他娘的,這一局血本無歸啊。”
又有人說:“原以為這朱圖兒勇猛無比,一連赢了幾場,對付這個甯遠航是勝券在握,誰知他這麼不堪一擊。”
還有人向場内啐了一口,氣道:“該死的朱圖兒,害了多少人輸錢,叫‘豬頭兒’好了。”
那些下注的人全都輸慘了,這一局由于投注甯遠航的人少,所以賠率頗大,全場就莊家和零丁幾個人賺了個盤滿缽滿。
朱圖兒死得慘烈,苦兒覺得太殘忍了,那些人卻因為輸了錢還在不斷咒罵他。朱圖兒的屍首被擡走後,馬上又有人上前挑戰甯遠航,觀衆們繼續趨之若鹜去投注。似乎這些被殘忍殺死的比武者,都隻是一件冰冷的彩物,大家關心的隻是彩物能帶來多少彩金,卻沒有人關心他們的生死。
苦兒被他們吵得頭疼,有點不太喜歡這個地方,悄悄撇了撇嘴,不知範遙他們以前為啥要來。
見苦兒皺着眉頭,範遙的唇角勾起一絲淺笑,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太血腥了?”
苦兒點點頭,非常認真地說:“不僅血腥,還非常冷酷!”
範遙輕笑了下,端起杯子繼續喝酒。
“館長搞這種生意賺錢,就不怕以後生孩子沒屁股麼?”苦兒有點瞧不起他了。
“噗……”範遙一口酒沒吞下去,差點嗆了出來,一連咳嗽了好幾聲,道:“你在人家的地盤說這種話,還想不想賣你的劍了?”
苦兒忙站起身,伸手到他的後背,幫他輕輕地拍了拍:“你沒事吧?”
範遙搖了搖頭,苦兒便又重新坐回凳子上。
苦兒鄙夷道:“這種人,拿别人的性命來賺錢,喪盡天良。”
範遙澹然一笑,道:“你也别這麼說,上去打擂台的,都是窮人,如果沒有這種武館,他們連飯也吃不上。餓死和被打死,對他們來講,也沒什麼區别。”
苦兒想到在元朝的暴政之下,老百姓的艱辛和貧苦無處不在,甚至有人不得不通過這樣的方法來謀生,人命卑不足道,真是讓她心酸極了。想起小時候,她和小旺也是吃不飽,穿不暖,但還不至于要搭上性命賺錢,相比之下,已比他們好得多了。
範遙見她又開始感懷身世、悲天憫人起來,便道:“什麼時候推翻了鞑子的暴政,将那狗皇……将那元帝……身邊的奸臣驅逐,老百姓的日子自然就好過了。”想到元帝始終是苦兒的父親,他雖然惱恨,但也不好說得太直接。
苦兒擰了擰眉,若有所思地說:“但如果推翻元朝後,下一個奪得江山的人仍然施行暴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