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夕,苦兒一個人走在凝翠園。晚風輕拂,星辰點綴夜空,她輕輕地撫摸着肚子,思緒随風飄散,時而驚喜,時而感傷。
穿過凝翠園,來到青蝠堂,見幾個弟子不斷往裡面搬運木炭。
苦兒好奇地問:“你們在做什麼?”
領頭的弟子躬身答道:“韋蝠王房中有三座壁爐,這些木炭都是用于壁爐供暖的。現在已經入秋了,我們提前把木炭準備好,等他回來以後就可以取暖了。”
苦兒更加吃驚了:“三座壁爐?他這麼怕冷啊?”
那弟子歎氣道:“原本韋蝠王不讓我們多嘴這事……有一回你暈倒,是他用寒冰綿掌給你療傷。可他受你體内真氣回沖,一熱一寒,陰陽相沖,導緻真氣逆行,内息走岔,經脈中郁積了至寒陰毒。現在,他一用内力寒毒就發作,尤其入秋後,不用壁爐取暖,血脈就會凝結成冰。胡醫仙說,這病治不好了,日子久了會更嚴重,以後說不定還得靠吸食人血禦寒。”
苦兒驚住了,這事韋一笑從來沒跟她提過。
那弟子又道:“其實,韋蝠王對你一往情深,隻是你一心都在範右使身上,他才沒有向你表白。依弟子看來,範右使也不見得對你有多好,倒是我們蝠王,對你真的是癡心一片。”
聽了這番話,苦兒的心像被蠍子蟄了一下,有陣陣刺痛襲來。她明知範遙不會接受她,卻還是無怨無悔地愛着他。想到韋一笑也這般癡情,她的心亂得厲害,内疚不疊,仰天長歎:“韋一笑,我欠你的,這輩子是還不了了。”
※ ※ ※ ※ ※
秋天的暴雨,雖然狂烈,卻也帶着一種悲壯的美。
這一晚,苦兒從少林回來,手裡拿着三清靈木。
陽頂天吃了一驚,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從三渡的手下活着回來。
面對陽頂天的驚訝,苦兒隻是淡淡一笑,一句話也沒有說,拖着疲憊的身軀,步履蹒跚地消失在夜色中。
那日,苦兒遠赴少林求取靈木,少林以明教是魔教為由,不肯将靈木交出。苦兒别無他法,動手自是勢所難免。
但三渡是少林寺中武功極高之人,更是百年來寺中罕有練成“千手如來掌”的高僧,其掌力已臻化境。苦兒以帥公公教她的“天羅地網掌”與之力拼,兩股掌力相碰,撞出一聲巨響。
三渡十分震驚,沒想到苦兒這般年輕,竟有此等高深的内力。又見她的掌法招招洶湧,最後連環一擊使出山搖地動的勁力,直沖三僧。而渡厄的功力是三僧中最弱的,他抵禦不及,左臉不慎被苦兒擊中,鮮血直流,自此瞎了一眼。
三副天元聚魂湯,相當于九十年的功力,三渡不知是藥物的緣故,還以為苦兒是曠世奇才,震驚之餘,更多是灰心和氣餒,以為自己辛辛苦苦修煉五十載,到頭來還不及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最後隻好将三清靈木拱手相贈,并将此戰視為畢生的奇恥大辱。之後,為報此大敗和喪失一眼之仇,三人從此坐枯禅三十年。
苦兒上少林的時候,因為少林不準女眷進入,所以她就喬裝成年輕公子的模樣。三渡見她自稱明教教主,以為她就是陽頂天,所以這筆賬,就記在了陽頂天頭上。三渡雖是出家人,但練武日久,血性不失,勝負之欲極強,被打敗了自然想找回場子,決定将自身武功練好,日後再向陽頂天挑戰。他們推掉一切俗務,開始閉死關參悟武功,竟然練成了一個三人一體合力施展的陣法,是為“金剛伏魔圈”。
從少林回來後,苦兒就一直躲在房間。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和三渡的一戰,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功力。
這天午後,苦兒身體内的溫度開始悄然上升。起初隻是微微溫熱,但随着時間推移,逐漸變得灼熱,仿佛體内燃起了一團火。這團火迅速蔓延全身,每一寸肌膚都似在燃燒。
她的皮膚越來越紅,開始有細碎的皮屑掉出,接着是越來越大塊的血痂,到後來是混着膿血的皮肉。她吓了一跳,摸了摸臉蛋,連臉上的皮肉也在一塊一塊地掉下來。
這時,蕊珠拿着糕點進來,擡頭看到苦兒滿臉鮮血,紅腫潰爛,血肉模糊,恐怖至極,吓得驚叫一聲,糕點打碎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