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玫快走兩步,若無其事地攔住“女人”。
“女人”獸型的豎瞳滴溜溜地掃過她,權衡利弊,聽從了她的安排,把鮮活的獵物放棄了:
“我現在就過去。你也跟來吧。”
妄玫揚了揚手裡的生肉,甜膩膩道:
“您偏愛的小吃,我還沒買齊。豬肉有了,等我再去買點牛肝,就到餐廳找您彙合。”
“女人”點頭,按照她指出的方向,向約定的碰面地點去了。
妄玫大松一口氣,丢掉帶血的肉塊,就小跑過去,奮力地把姬霜拉走:
“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回家呀!”
剛拉到一半就拉不動了。
姬霜的腳步釘在原地,回答差點把她氣個半死:
“哦,是你啊。謝謝你為我出錢。但我覺得還是在角鬥場幹活更适合我……”
要不是妄玫富有貴族涵養,以優雅的禮儀和從容的氣度為傲,早就一巴掌扇過去打醒她了:
“讓你回你就回,别廢話!”
她的一片好心無異于是在對牛彈琴。
姬霜撓了撓頭,傻憨憨道,“可我家被拆了,回不去了。而且我除了幹這個,也不會别的。”
那一刻的表情,可能是妄玫這輩子最不淑女的表情了。
畢竟她才十歲,即使性格早熟,在面臨同齡人時,也還沒有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
隻見她翻了個白眼,指着姬霜的鼻子,一字一頓道:
“那你就給我滾去軍事學院!那裡正在招特優生,是免學費的!”
她推着搡着,把姬霜趕到飛向首都星的客艙裡,塞給她一袋子錢,就氣鼓鼓地走了。
拯救了一個窮苦女孩的事,令妄玫一掃心底的沉重,步伐略略輕快。
她身上有蟲族安裝的定位儀,暫時還不能離“女人”太遠,否則就會爆掉。
不過,她知道該怎麼辦。
“您好,是聯邦的莫萊女士嗎?”
在餐廳的正後方,妄玫和來自聯邦的内應接上了頭。
不等對方發問,她就流利地自我介紹道:
“蟲族的俘虜,代号‘玫瑰’;同時也是帝國的三公主,妄玫。”
*
“你怎麼了?做了噩夢,不高興?”
姬霜打着呵欠,在未婚妻的大床上滾了一滾,然後長臂一伸就攬住未婚妻的腰,耍着無賴要她繼續陪自己睡覺。
“天還沒亮,睡吧寶貝。我在呢。噩夢飛飛。”
她含着濃濃睡意的話語沒有安慰到妄玫,隻令妄玫越來越覺得她蠢得可笑。
每走一步路都精心算計的自己,真嫁給這種靠肌肉行事的笨腦筋,也算是被迫的犧牲了。
不知不覺間,妄玫就微微鼓起腮幫,像年幼時那樣惱怒地噘起嘴唇。
不過,她不會放任自己沉浸在負面情緒。
一旦察覺自己表情不對,她立刻就扭過頭,假裝在看窗簾,防止被房間裡的另一個人注意到異常。
姬霜哄了她幾句,沒把她哄睡,自己也清醒了。
費解地坐起身,姬霜想扳過未婚妻的下巴,看看她又在生什麼悶氣了。
未婚妻突然撲進她懷裡,把臉擋住,悶悶道,“不要動手動腳。我們還沒有正式結婚。這很不好。”
姬霜險些笑噴,心想是誰傲嬌地一頭紮進我懷裡來了?
不過她很怕未婚妻跟她冷戰,就十分勉強地憋住笑,一本正經道:
“好的,不動手動腳。睡不着是嗎,寶貝?我給你講故事吧。聽了故事就能睡着了。”
她又開始講她那些光輝曆程了。
她還以為未婚妻愛聽得不得了呢。
其實妄玫對她的一舉一動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根本不用聽她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
但是,表面工夫還是要做到位的。
妄玫側過腦袋,擺出一副專注傾聽的樣子,時不時點頭應和一聲。
姬霜得到了未婚妻的捧場,精神大振,從第一次參戰一口氣講到最後一次,也不怕口水幹了。
“要不是聯邦使絆子,我也不至于把機甲報廢了。花了一大筆錢,把‘獵豹号’從戰場拉回來,又送到維修所去修。現在還沒修好,虧大發了。”
她看似是在義正言辭地譴責,實則是對未婚妻炫耀“你看我多厲害,腹背受敵也能凱旋歸來”。
“嗯嗯嗯。”
妄玫小雞啄米地點頭,好險沒把“聽膩了,不想再聽了”的心思藏住。
姬霜沒有文化,講故事缺乏條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無端道:
“聯邦真是蔫壞蔫壞的,一幫損貨。寶貝你也看不起他們,對吧?”
點頭的動作頓住了,妄玫陷入沉默。
五六秒後,她含糊其辭道:
“聯邦,也有好人吧。”
姬霜愣住了,沒想到她并不旗幟鮮明地反對敵方勢力,态度相當詭異。
以皇室的繼承人來說,這怎麼可能呢?
意識到自己出言不妥,妄玫笑着搖搖頭:
“你問我這些做什麼?不是告訴過你,我不受寵嗎?平時不接觸國家大事,讓我發表意見,我也不方便說呀。”
姬霜将信将疑,總覺得這方面的常識即使是深閨公主也該具備吧。
但緊接着,妄玫就拉出證人為自己擔保,打消了她的疑慮:
“你不信?去問問左丞相莫萊就知道了呀。她給我授課,講的都是插花呀繪畫呀舞蹈呀一類的東西。聯邦的壞處,我真不知道。你不會因為我不懂這些就不喜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