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古怪地笑着,低低垂下的帽檐遮住了她臉上毫無花紋的扁平面具。
灰發、灰眸,連面具也是灰色的女人,如此神秘,如此危險。
她将雙手背在身後,俏皮地将上半身探向姬霜:
“老朋友,要不别打架了,我們做個交易吧。”
那就是她的目的嗎?
姬霜不禁想道。
叛軍的頭領太想把心腹救走,又沒有萬全的把握,便對敵對的将軍提出交易條件?
“說說看。”
姬霜不動聲色地後退,與高深莫測的女人保持安全距離。
女人賣了個關子,笑道“你猜呀”,沒得到回應,才聳了一聳瘦削的肩膀:
“我有特殊的辦法,能喚醒向導的精神體。也許,您的伴侶需要呢?”
那一刻,姬霜猛然出拳,伴随着面孔因憤怒而扭曲。
未婚妻妄玫是她的逆鱗,她不能允許敵人輕佻地提起愛人的生理缺陷。
“哎呀哎呀,您還是這麼沖動。”
銀狐好像很無奈,又好像有更複雜的感情。
她以演戲般誇張的口吻取笑姬霜,身體已如靈敏的陀螺一般滴溜溜轉開了。
“為什麼不等我把話說完呢?”
她邊躲邊說,身姿優美至極,如同在踩着生死線跳一支浪漫的芭蕾舞。
有一瞬間,姬霜錯覺她發出的聲音蘊含了細微的哭腔。
不過,那顯然隻是風聲帶來的錯覺。
因為下一秒,銀狐就嘻嘻哈哈地捧腹大笑:
“笨蛋,笨蛋!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的您,單刀赴會的您,毫無疑問就是一個被我耍得團團轉的笨蛋啊!”
“铛—铛—铛—”
地下監獄的警報器刺耳地炸響,是叛軍集結力量前去劫獄了。
姬霜被實力相當的銀狐困在這裡,無法前往支援,隻能聽着警報一聲比一聲更加嘹亮。
每當她想迅速返回停在樹林之外的機甲,阻斷叛軍逃離的路線,銀狐就會對她發動猛烈的攻擊,使她寸步難行。
“來吧,動手吧,互相厮殺吧!眼睜睜看着我的勝利到來,卻分身乏術、手足無措吧!”
銀狐取出一支針管,将其中的興奮劑打進露出的手臂。
她瘋癫地狂笑着,把荒涼的野林當作發揮的舞台,憑借暴漲的實力和姬霜打了個旗鼓相當。
姬霜沒有見過這麼瘋狂的女人,不禁好奇莫萊對她的意義有多麼重大。
“你就一定要把她救走不可嗎?願意追随你的家夥,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姬霜問道。
在她看來,莫萊犯下了重罪,是帝國捉拿的重點目标;且出身聯邦,引導叛軍的目的不純,并不是一個值得花費大力氣拯救的幫手。
就算勉強救出去,此後也不會再有什麼用處了,還會面臨更多的危機,不如當作清理毒血算了。
她沒有刻意輕視叛軍情感的意思。
但在她眼裡,會背叛帝國的叛軍算不上人類,也的确不會有什麼情義可言。
聽了她的質問,銀狐一面與她格鬥,一面咯咯笑着搖頭:
“您是不會懂的。把前塵舊事全部忘記的您,不記得對某人欠下了恩情的您,自然不會知曉……”
救命的恩人,與引路的恩師,對某人來說有多麼不可遺忘。
銀狐的話沒有說完,也不必說完了。
劫獄結束了,警報聲依然在響,卻已變得無力。
獄卒沒能追上目标一目了然的反叛者,被他們帶着犯人跑掉了。
“這次的赢家是我。很期待與您的下次對擂。守擂的我,是不會對挑戰的您放水的哦?”
宣告着戲劇的落幕,銀狐打了一個響指。
機甲應召而來,将堆積在頭頂遮天蔽日的枝桠摧毀。
她乘上機甲揚長而去。
徒留下一場殘敗的景色。
鳥兒發出凄厲的長鳴,受了驚地,從枝頭四散奔逃。
樹葉簌簌飄落,在腐爛的泥濘地面多鋪出一層蒼綠的地毯。
姬霜瞠目結舌地眺望着銀狐的機甲尾氣,腦袋裡隻有一個兒戲般的想法:
“她帶機甲,我沒有帶,這不是作弊嗎?”
作為比賽真不公平,可惜不能要求對方重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