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1001年,生靈被神明所支配。
居住在愛惑樂園的島民,當成年的那一天來臨,就會被帶到愛情女神的神殿。
在栩栩如生的神像面前,她們下跪。
司儀為她們潑灑聖水。
女神降下神谕,為她們牽拉紅線。
但古怪的女神不允許有情人終成眷屬。
祂隻把毫無關聯的兩人綁在一起共度餘生。
懷揣愛戀之心的少女,在規則的迫害下,唯有一條道路可走。
但當她們乘船出海,想要私奔,就會無限地在近海區域打轉,進退兩難。
*
在海上,除了魚,沒有任何可吃的東西。
妄玫脫掉鞋襪,把腳泡在水裡。
船一晃一晃,她的腿也一晃一晃。
姬霜坐在船頭,拿魚叉去紮躍出水面的飛魚。
一旦紮到,她就去掉魚鱗、魚鳍和魚尾,把生魚削成鮮美的魚片。
不多時,可口的飛魚片就在幹淨的餐盤上擺滿了。
姬霜也招呼泡腳的老婆過來吃飯。
她托着盤子,捏一片魚,喂到老婆嘴邊。
老婆咬一口,她再咬一口。
兩個人分食,很快地就把堆積的魚片吃空了一半。
“好不好吃?”姬霜問。
“嗯,還可以。但是太涼了,吃進肚子,全身都冰冰涼的。”
妄玫畏寒地擠進姬霜的臂彎,要她抱着自己,才肯繼續用餐。
兩個人漫無邊際地閑聊。
在一望無際的碧藍之海上,在翻滾變換的厚重雲層下,她們聽着海風的呼嘯,聊一些日常的話題。
毫無營養的内容。
因為是和所愛之人在交流,便樂此不疲。
姬霜關切中帶着責怪地開口:
“冷嗎?那就蓋點東西。你剛剛不該在海水裡面泡那麼久的。”
妄玫就自我辯護似地強調:
“可是,馬上就夏天了。我想着水不會那麼涼嘛。”
“原本不涼。風一吹,你身上的水珠幹了,把熱氣帶走,那就涼了。”
姬霜從提包拿出卷好的毛毯,一半披在老婆身上,一半披在自己身上。
“原來是這樣。你好聰明。”
妄玫撒着嬌,往愛人懷裡拱,感到料峭的春寒總算有了些許緩解。
就像坐在沸騰燃燒的火爐面前,體溫回升,整個人暖洋洋的,一股熱流從頭湧到腳尖。
她們裹着同一張毯子,很暖和,魚的滋味都因此變得更加妙不可言了。
*
在這含情脈脈的時刻,妄玫敞開心扉,對姬霜談起自己的身世。
之前她也提過,她隸屬于刺客協會,卻沒有提及為何要當刺客。
刺客是專為漂泊無依的人,量身打造的職業。
不曾擁有親朋的關懷,死了也不會得到某人的眼淚。
這些人就像斷梗的浮萍,任風吹來吹去。其中有一部分為了生計,隻要能拿到錢,什麼髒活都肯去幹。
“我也和他們一樣,沒有家庭,來去自由;但我又和他們不一樣,我的天賦要比普通人強得多。”
妄玫對姬霜誇耀地說。
跟姬霜比起來,她隻是個漂亮柔弱的少女,再怎麼自我吹噓實力強大,也和班門弄斧沒有區别。
但少女有驕縱的一面。
面對溫存體貼的愛人,她就是要肆意張揚。
幼年僅憑自己研究,一手暗器就使得出神入化。
進入協會,也是協會的門面,是兼具任務完成量最大與完成率最高、不容置疑的金牌刺客。
……話說,這種超然的天賦也的确值得炫耀一番吧。
“委托來自世界各地。因此我去過好多地方,甚至是飛龍群島。飛龍居住的島嶼,有長翅膀的龍娘哦。黑龍、紅龍、青龍……什麼顔色的都有。”
姬霜聽到老婆絮絮叨叨地說着。
以一種無比自豪的口氣,老婆連龍娘的顔色都要作為自身閱曆廣博的證據。
聽着聽着,姬霜忍不住逗弄她一下:
“你這麼厲害,怎麼栽到我手裡了?”
她以為老婆會象征性地也誇她幾句。
誰知道老婆眼珠一轉,鬼靈精地狡辯道,“刺客有了家,就不算刺客了,當然會實力下降嘛。換作從前的我來,你也不是對手。”
“好哇,你這個小自大狂。連我也不放在眼裡。”
姬霜和老婆嬉笑打鬧,在船上裹着毯子滾來滾去,一個人捏着另一個人的臉頰,另一個人又要扯着這個人的耳朵。
鬧了好半天,才安定下來。
不過,有一點,自大的老婆說得沒錯。
她有了家,有了在意她的人,必然是不能再幹刀尖淌血的活計了。
真正愛她的人,會心疼她,不會允許她把性命不當一回事的。
*
天色漸漸灰暗。
烏雲聚集,可能即将迎來一場猛烈的暴風雨。
桅杆上的船帆在迎風鼓動,有一兩處地方,被風吹爛了。
細看指甲蓋大小的漏洞,能看到絲絲縷縷的布料如蜘蛛網般連結。
“喝點水吧。”
姬霜把過濾好的淡水裝在杯中,遞給老婆。
吃過了自帶鹽分的魚,總要補充些水分,免得口幹。
老婆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睛,甜滋滋道:“你真好。”
姬霜笑了,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像在獎勵乖巧懂事的孩童。
聽說海洋女神是幼童心性,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因而海浪也是突然拔高又突然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