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桢辭去平南侯世子爵位的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平南侯着實躲了好一陣子,待事态平息了些才繼續上朝,卻也憔悴了許多。他原本在朝中人緣不錯,同僚倒是也沒什麼指指點點的,大多都是同情他。
平南侯年輕時為國征戰,也算是忠心耿耿的兩朝老臣了,家中卻出了這麼個不孝子,當真是家門不幸,令人唏噓。
宋彥桢原本裝了個賢德的名聲,在官場上人緣不錯,因此也并沒有人對宋家落井下石,平南侯府的名聲雖受了些影響,但終究是私德小事,并不影響朝堂地位。
至于宋家剩下這位二公子,也就是将來的世子,自然也是無人敢得罪的。長子宋彥桢雖平易近人、人緣頗好,但這位次子向來是冷心冷面,隻專注于刑部公務,辦案能力是一流的,卻甚少與官場同僚應酬交往,大家都是對他敬而遠之。隻聽說他在刑部審案手段毒辣,性情也是孤傲冷僻,朋友很少。
刑部大牢裡,傳來犯人掙紮痛苦的叫聲,獄卒拿着一張供狀恭恭敬敬遞到宋彥樟面前,“宋大人,他還是不招,該如何?”
宋彥樟看了一眼供狀,又擡頭看了一眼綁在柱子上被抽得血粼粼的犯人,随口道:“要不……上針刑?”
犯人聽到要上針刑,立刻慌了,“針刑?是什麼?”
宋彥樟站起來,從一排刑具中拿起一個布包,走到他身邊,打開布包,裡面是一排又細又長的鋼針,在昏暗的燭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針刑還能是什麼?就是用三寸鋼針,刺進你身體十二個大穴,讓他們同時疼痛,通常刺到第四個時,有人就疼得哭爹喊娘,刺到第八個,通常就會暈過去,但是不會死,再刺兩個,又會疼醒,刺滿十二個,人也就麻了,就算死了,也不會有太大痛苦的。”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小事,卻給人陰森可怖之感。
犯人吓得咽了咽口水,顫抖道:“宋大人!你除了會言行逼供,還會什麼?你們刑部就是這樣審案的嗎?”
宋彥樟笑了笑,“我們刑部如何審案,不是你一個階下囚能置喙的,況且我隻負責刑訊,查案的事,也不歸我管啊,證據都擺在眼前了,若是你不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我也沒有辦法呀。”
犯人死死盯着他,像是内心劇烈掙紮着。
宋彥樟靠近了些,掏出一根鋼針在他的胸前晃動,“想想你在這裡受苦受難,你的主子卻在逍遙快活,你冤嗎?你受了這麼多苦,就是為了保他,他若是真念及舊情,也該來救一救你,可惜呀,忠心錯付,啧啧。”
犯人皺着眉,依舊在掙紮,可宋彥樟卻不等他,捏着鋼針就刺進他的左邊肩井穴中。
“啊——”犯人尖叫一聲,全身都顫抖起來,震得纏在身上的鐵鍊叮咚作響。他咬牙望着宋彥樟,眼看着他迅速又拿了一根鋼針,插入他上腹的中脘穴。
“額啊——”他還沒來得及叫完第二聲,宋彥樟立刻又拿了第三根,插入他左髋的環跳穴,緊接着就要拿第四根針。犯人不禁心驚,這樣的手速,隻怕他還沒想好要不要開口,宋彥樟已經把他紮成篩子了。
他立刻崩潰道:“我說!我說!宋大人請住手!”
宋彥樟終于滿意地停手了,“早說不就好了?”
一盞茶的功夫,獄卒拿着謄錄好的供狀給宋彥樟看了看,宋彥樟點點頭,起身理了理衣服,“讓他畫押吧,我退衙了。”
他起身出了牢房,剛出了刑部大門,走到旁邊的小巷,就聽見衛潭的聲音,仿佛在和一個少年說話。
悄悄走近了看,那少年穿着獄卒的衣服,小臉白皙可愛,竟然是柳一舶,他拉着衛潭像是在撒嬌一般,“潭哥,你到底什麼時候把我調去天字号啊?”
衛潭嬉皮笑臉地摟着他的腰,捏了捏他的小臉,“天字号有什麼好的?王公貴族不好伺候,還不如在土字号自在。”
柳一舶一邊撒嬌一邊抱怨:“可是土字号環境太差了,都是窮人,也沒人給孝敬錢,一點油水都沒有。”
衛潭皺了皺眉,語氣卻仍然是寵溺的,“柳一舶,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上司!在上司面前就公然想要受賄,你是想被罰嗎?”
柳一舶氣得一跺腳,“哎呀潭哥!你怎麼能這樣呢?人家什麼都給你了,你現在跟我說不行!你說過你會罩着我的!”
宋彥樟聽不下去了,輕咳了兩聲。
衛潭回過頭,表情忽然變得驚慌,“彥樟?你怎麼……這麼早退衙了?”
宋彥樟指着他們道:“衛大人,你……你們……”
衛潭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解釋。
柳一舶卻毫不在意地挽上衛潭的胳膊,對宋彥樟道:“宋大人,我們好上了。”
宋彥樟并沒有正眼看他,隻是看着衛潭,“潭哥,真的嗎?”
衛潭呵呵一笑,“是真的。”
宋彥樟直接愣住,竟然不知該說什麼。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問:“你……你怎麼會……”
衛潭上前一步,平複了下心情道:“彥樟,總之……就這樣了。”
宋彥樟不可置信,“所以你們真的已經……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