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樟抿抿嘴唇,試圖走到他的身邊,看了一眼他寫在紙上的字,仿佛是在算什麼賬單。
“你打算做什麼生意?”
“不勞宋大人費心。”
宋彥樟讨了個沒趣,也不再說話了。他知道柳湘榆現在不想搭理他,他心裡還怨他、恨他,他都無所謂,隻要能日日看到他,他就滿足了。
柳湘榆不搭理他,他也不打擾,自己默默坐在旁邊找了一本書看,就這樣陪着他。
正午,張炎開始做飯,飯菜的香味飄到了正屋。
柳湘榆終于放下了筆,站起來活動了下脖頸。
宋彥樟期待地看了他一眼,柳湘榆卻道:“快吃飯了,你還不走?”
宋彥樟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快吃飯了,難道你不留我吃個飯?”
“張大哥隻做三個人的飯,沒有你的份。”
宋彥樟咬牙切齒,柳湘榆笑他,“堂堂刺史大人,不會想留在我家蹭飯吧?”
宋彥樟隻好站起來,“好,那我明天再來。”
宋彥樟第二天來的時候,直接叫了酒樓送餐,免了張炎做飯,自己也能名正言順地留下吃一口。
酒樓小二擺好飯菜便離開了,宋彥樟剛要開口顯擺,就見張炎拉了一張椅子就坐在了他對面。
宋彥樟皺眉,“你怎麼還坐下了?”
張炎面無表情,“難道我還站着吃?”
宋彥樟氣不打一處來,“下人怎麼可以和主人同桌吃飯?”
柳湘榆道:“張大哥不是下人,他是我的朋友。我們平時都是這樣吃的。”
宋彥樟噎住,又轉頭看了眼站在旁邊的小環,“你呢?”
小環皮笑肉不笑,“我也一起吃的。”
柳湘榆夾了口菜吃,“就我們三人,不必講究那麼多規矩。小環,你也坐下吃吧。”
小環猶豫地看了一眼宋彥樟,宋彥樟閉眼歎氣,“夫人讓你坐,你便坐吧。”
于是小環也搬了椅子坐下吃。
宋彥樟長這麼大從沒這樣吃過飯,和自己的夫人,還有丫鬟、還有一個陌生人大老粗。
要不是為了柳湘榆,他堂堂侯府公子,才不會受這個窩囊氣。
不僅如此,下午,白鸰也來了,他拉着柳湘榆就要出去逛逛。
宋彥樟不想讓他們去的,但又不好開口,白鸰像是看出他欲言又止,主動逗他,“我要和湘榆去看逛街,宋大人不會不讓吧?”
宋彥樟假笑,“怎會?”
白鸰繼續火上澆油,“是啊,宋大人不是說,不會再幹涉湘榆的自由嗎?那他要出去玩、出去做生意、出去見朋友,你都不會幹涉的對吧?”
宋彥樟暗自咬牙,“對。”
白鸰歡快地拉起柳湘榆,“我們走吧!”
宋彥樟可以不幹涉,但做不到完全放任,他隻是想多一些機會和夫人相處,卻沒想到跑出這麼多礙事的人。他也無奈,于是便自己跟了上去。
看着柳湘榆和别人走在一起,他妒火中燒,卻又不能發洩,着實難受。因為他看到了柳湘榆和自己在一起時鮮少有過的放松和愉快,就像那次他無意間闖進怡興客棧,看到柳湘榆和丁慕山相談甚歡的場景。
他在自己的面前,甚少這樣開懷過、明朗過,可他曾經也是這樣明朗過的。
或許真的是自己的錯,是他的禁锢,讓他變得小心翼翼、變得沉默寡言。
隻是眼前這位“顧夫人”,當真是怎麼看怎麼讨厭,雖說他也是男妻,可總是有意無意對湘榆動手動腳,不是拉拉手就是拍拍肩。他雖然長得好看,卻面目可憎。最可惡的是總是回頭朝宋彥樟顯擺地笑,偌大年紀了,當真幼稚。
更可惡的是,他們逛累了,進了一間茶樓,那個白發男子也來了。
顧晏看到跟在後面的宋彥樟,警惕地擺好了桌上自己的劍。
白鸰玩笑道:“阿晏你别緊張,宋大人不會武功的,就算會,也打不過你呀。”
柳湘榆也道:“是啊,顧大俠不是早就得了武林大會榜首的位置嗎?在武林中是沒有敵手的,就算是皇宮大内的侍衛,恐怕也比不上顧大俠吧?”
顧晏隻是笑笑不語。
宋彥樟不屑地坐在他對面,“武功再好,也是江湖中人,今日本官休沐,也就不計較身份了,就當是與民同樂了。”
白鸰道:“那可真是委屈宋大人了呢。”
柳湘榆飲了茶,轉頭問宋彥樟,“你在甘州任期是多久?”
宋彥樟見他終于正眼看自己了,還問了一個正經的問題,趕緊認真回答:“三年,如今快到一年了。”
“三年後呢?”
“調回京城,到時候衛潭也要調職了,刑部尚書便空缺了,正好讓我頂上。”
柳湘榆像是在想什麼,“也就是兩年後你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