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還沒來得及去人界瞧瞧呢……
就在碧清内心百轉千回之際,手中的骨碗被人接過。
玄奕喝了一口骨碗中的水,而後他把自己未曾沾染過的另一端遞到碧清面前。
碧清親眼看着玄奕的喉嚨滾了一滾,咽下口中的水。
玄奕淡淡道:“如此,你可放心?”
碧清嘴唇微抿,接過骨碗将玄奕碰過的那側對着自己,悶頭喝着碗中的水。
防人之心不可無。
誰知道他有沒有在碗邊弄些稀奇古怪的妖術?
清涼的水順着碧清幹澀的喉嚨滑入腹中,緩解着她嗓間的灼痛與不适。
喝完水,碧清小心翼翼的将骨碗遞到玄奕面前,觀察着玄奕的神情。
可她看了半晌,玄奕都隻是一臉淡漠的盯着自己。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碧清倦倦的開口。
玄奕是有話要問眼前人,但他沒料到碧清會快自己一步。怔愣間,他不太自然的開口:“你是潇湘一族?”
碧清點頭:“你怎麼知道?”
“你方才說自己是一棵竹子。”
玄奕擰眉:“既是神族的竹子,除了潇湘一族,我想不出第二個。”
“我叫碧清……”
“你喚我玄奕便可。”
“你、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碧清怯怯的商量道,“能不能别殺我……”
她不想就這樣死在妖界。
“庸人自擾。”
玄奕叮囑一句:“好好休息。”說罷便轉身離開,留碧清一人在原地。
碧清暗搓搓松了一口氣,躺回石子地上休息着沉重的身體。
這條小命算是暫時保住了。
“好硌……”碧清翻了個身,枕着自己的手臂側躺。
後脊還有些發疼,應該是墜入妖界時受了傷,但已經比剛醒來時好了很多。
碧清不太明白玄奕為什麼要救自己。
僅僅因為自己是神族嗎?
閉上眼是自己從天界承景台墜落時的景象。
自己一心隻想着透過鲲鵬撞破的雲窟觀賞奇景,全然沒注意自己被人流推到了承景台的邊緣。
不等她反應,腰間突然多了一股力道。
她的心“咯噔”一下。
她甚至沒看清是何人所為,就被那隻手推下承景台。
碧清長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若是知道會來妖界,倒不如讓她們救我上去,再做打算。”
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死,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眼神停留在玄奕離去的方向:“這可是狼窩啊……”
碧清打了個哈欠,擡手去摸系在自己腰間的繡球。
确定自己的神器還在,她盯着一片昏暗的山洞,自言自語道:“姑姑給我留下的那些話本子果然是騙人的……誰說神仙離開天界都會到人界的……”
疲倦感席卷全身,碧清閉上眼,休息着重傷初愈的身體。
半夢半醒之際,碧清覺得胳膊上有些發癢,像是有小蟲子在爬。
碧清随手拍了下自己胳膊,卻傳出陣陣灼痛。
柳眉微蹙,她極不情願的将眼睛睜開一條縫,擡手掀開自己青色的衣袖。
碧清的困意瞬間被打散。
她手忙腳亂的放下衣袖,下意識的想去催動靈力為自己療傷。手放到胳膊上好一陣,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在妖界,靈力暫封。
碧清扁扁嘴,糾結片刻,從地上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往玄奕離開的方向走去。
走了沒幾步,碧清便對上幾隻發着幽綠色光芒的眼瞳。
是狼妖的眼睛。
每一雙眼瞳中都寫滿了“不懷好意”。
碧清汗毛倒豎,害怕的定在原地。
手臂上的灼痛感劇增,碧清回想着小狼崽對玄奕的稱呼,壯着膽子詢問:“我、我找你們王上……”
“王上豈是你這個外人想見就見的?”女子帶有敵意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
“都說你們神族厲害,最後還不是要王上幫你療傷?”一匹成年的公狼從黑暗中走出,不緊不慢的停在碧清面前。
他故意露出獠牙:“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神族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值得王上耗費妖力救你!”
“吵什麼。”
另一匹成年的公狼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碧清的身後,嫌棄道:“不怎麼好聞,不過看起來細皮嫩肉。”
他繞到碧清面前,嘴角挂着幾滴口水:“吃起來應該不會費太多牙口。”
碧清捂着自己發燙的手臂,餘光瞥見不遠處還有幾匹狼目光兇狠,低伏着身體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
碧清屏氣凝神,盯着那些狼妖的一舉一動。
這是狼捕獲獵物的姿态。
灼痛感越來越重,碧清不願在與狼妖們僵持,軟言道:“我無意與你們為敵,隻想見你們的王上,還請各位高擡貴手,讓我見他一面。”
狼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出嗤鼻聲。
見狼妖們并無讓路之意,碧清攥緊系在腰間的繡球,有氣無力的恐吓道:“你們若是将我逼的急了,别怪我不客氣!”
雖然沒有靈力催動神器,但多少能裝一裝樣子。
幾隻年歲尚輕的狼妖竟然真的沒在動。
“有和平之契在,你哪來的靈力!”
年長些的公狼“嘁”了一聲,像離弦的箭一般,猛地沖向碧清,譏諷道:“是不是後悔,和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妖界之主定下如此利己的契約了?”
碧清失聲驚呼,将手中的繡球砸向那頭飛奔過來的狼妖。
這一動,扯得她手臂上發出撕裂般的疼,連帶着才好些的後脊也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像是有無數柄尖刀刺進她的後背,疼的她天旋地轉,向後趔趄了好幾步。
肩膀上傳來一股極大的力道,撞得本就搖搖欲墜的碧清向後仰去,滾了幾滾,狼狽的趴在地上。
碧清用胳膊半撐着身子,隐隐約約看到一匹體型稍小些的狼從黑暗中走出,向自己撲來。
大張的狼嘴深不見底,吓得碧清眼前一暗,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