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清扶着樹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看到站在不遠處安然無恙的玄奕,懸着的心勉強收回肚中。
腳背上微微發癢,碧清低頭一瞧,慌忙甩飛黏在鞋面上的幼蟲。
她跑到夢遲身前,柳眉倒豎:“你說的好聽!不能飛行不是還有腿?你不想辦法安置你的族人,反到去信那些虛無缥缈的事!你說玄奕是榆木腦袋,我看你才是!”
“你一個高高在上的神能懂什麼!”
夢遲面帶血漬的臉龐妖冶又猙獰:“流離失所、東躲西藏的日子,你可曾體驗過?!每日醒來都要面對族人離世的心情,你可曾知曉?!一切的一切都因你們而起,最終承擔後果的卻是我們!我們何其無辜?!”
夢遲的控訴,一聲高過一聲,他将所有的不幸都歸結在碧清身上。
聽的碧清面頰微微抖動,氣的她腹部絞痛。
“閉嘴!”
碧清滿腔怒火的一吼,吓得夢遲一愣,也吓得身旁毫無防備的玄奕一個激靈。
“你不想着如何改變現狀,卻對着我無病呻吟!”
碧清壓住泛疼的腹部,罵道:“活該你被那盜籍騙的團團轉!生存之法如此之多,獨行、合作、暫時依附你皆可選擇!但你固步自封,原地打轉!簡直愚蠢至極!”
“我就是愚蠢!”
夢遲近乎癫狂的笑道:“我就是愚蠢!愚蠢到為了活着,适應暗無天日的妖界!愚蠢到為了活着,吃同族滋養的樹葉!”
“每每吞下一片樹葉,眼前就會閃過死去同族的記憶……許多族人為此飽受折磨逃離林間!”
“你以為我不想帶着族人離開嗎?!那些離開林中的蝴蝶無一例外,都沒有回來!死了……他們都死了……”
“而你!”
夢遲怨恨的瞪着面前的碧清:“罪魁禍首!憑什麼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
“真是瘋子!”碧清懶得再去看夢遲一眼,不再與他争執。
有些話,估計除了玄奕,自己就是說上千萬遍旁人也不會信。
不信,為什麼還要費口舌去解釋?
玄奕恢複往日副淡然的模樣,對着夢遲道:“給你個離開的機會,你要,還是不要。”
碧清與夢遲雙雙錯愕。
碧清先一步回過神。
相同的位置,不同的境遇,同樣的目的。
與玄奕很像,卻又不像。
碧清眉頭一擰,眉宇間浮上一抹嫌棄之色:玄奕遠比夢遲強千百倍!
夢遲動容一瞬,恢複如常。他俨然不會信玄奕的話,發出一聲諷刺的笑,脖子一橫:“你殺了我吧!”
“你倒是有骨氣,不過——”
玄目光移向遠處飛舞的幾隻蝴蝶,掌心凝聚妖力:“我要用這些蝴蝶開刀,讓你眼睜睜看着他們一隻一隻死在你面前。”
“你休要動他們!你!啊……”
夢遲話未說完,藍色妖力自他眼前劃過。
夢遲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玄奕看到身旁的碧清閉着眼,緩下聲道:“我們回去吧。”
他一頓,關心道:“手……可還疼?方才沒顧得上看你。”
“沒事,一點小傷,很快就好。”
碧清想到來時滿地的幼蟲,汗毛倒立。她看向玄奕,期待的問:“我們……還要路過來時的地方嗎?”
手臂被人抓住,身體随着适中的力道向前傾,撞上令人安心的背脊。
碧清愣神的功夫,已經被玄奕背在背上。
強勁有力的手臂穿過碧清的膝蓋下方,玄奕将人往身上掂了掂:“你身上手上都有傷,等下回去我吩咐明珠幫你檢查,免得感染。”
頸間環上女子酥軟的手臂,似有若無的清香自身後飄出,劃過玄奕的鼻尖。
玄奕的喉結滾了一滾,不太自然的叮囑道:“抓緊,别掉下去。”
“玄奕。”
碧清指着被橫刀釘在樹幹上的夢遲:“他怎麼辦?留他在這嗎?”
“帶回去。”
——
玄奕背着碧清回到族人休息的地方,迎面撞上步履匆忙的墨決。
玄奕叫住自己的弟弟:“阿決,你要去哪兒?”
墨決看到二人平安無事,滿腹的擔憂轉做調侃:“我不過起來走走,等着哥哥回來給我講英雄救美的故事。”
“蝴蝶妖比英雄救美更有意思。”
玄奕側身讓出一條路,将被妖力化作繩索捆的結實的夢遲推到墨決眼前。
墨決看到滿身傷痕的夢遲,故意咂嘴道:“傷的這麼重,怕是沒救了。”
“怎麼會?”伏在玄奕背上的碧清急聲道,“玄奕來時特意幫他止過血!”
“真死了就找個地方埋了他,不枉大家同為一世妖物。”玄奕背着碧清前去尋明珠,“阿決,看好他。”
墨決一笑,瞄了一眼雙目緊閉的夢遲,帶着他走向深處。
不遠處,一隻停在樹葉上的黑色蝴蝶扇着翅膀,悄悄飛往墨決的方向。
小狼崽們在結界中嬉鬧,見墨決領了個陌生人前來,好奇的湊到結界邊緣去看。
阿九問道:“墨決大人,你從哪裡撿了個大姐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