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清坐回玄奕身邊,倚靠着樹木休息着尚且疲憊的身體。
身上一暖,玄奕如那時一樣,脫下外衣蓋在自己身上。
夢遲若有所思的看向二人的一舉一動,後知後覺的盯着玄奕,若有所思。
“快說。”玄奕頭也不擡地冷聲道。
夢遲收回眼神,勉強坐起身:“許多族人無法忍受食用樹葉時,所看到的記憶,為了不再受折磨,選擇離開林中另尋出路,自此再無音訊。”
“我不怕死,但我怕我死後,我在林中布下的蠱惑之術随之消失,他們會遭殃。你不殺我,不正是因為無法破除眼前之景嗎?”
夢遲歪了下嘴角:“若不是我分出七成妖力維持蠱惑之術,給了你可乘之機,又怎麼被你所傷,捆在此處任由你宰割。”
“那點傷過不了兩日就能好。”
玄奕睨了他一眼:“你當慶幸,遇到的是我。”
“該說的我說了。”夢遲将目光投到碧清手旁的骨碗上。
玄奕先碧清一步拿起骨碗,放到夢遲身邊。
指尖托起被自己弟弟束縛住的蝴蝶,輕放到骨碗邊緣。
那隻蝴蝶嘗了一口挂在碗邊幹淨的水珠,雙眼瞬間發亮:“好甜呀!”悶頭喝着幹淨的水。
夢遲小心翼翼的觀察着玄奕淡漠的臉,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躊躇許久,他鼓起勇氣商量:“你曾說過,有個離開的機會,不知……”
玄奕冷哼一聲。
夢遲厚着臉皮道:“你我同為妖族首領,你肯定理解我的苦楚,我總要保護族人的安全。障眼之法我不會消除,但我可以帶你們離開此處,你看如何?”
玄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玄奕沒拒絕,夢遲便知他已經同意,問道:“你們準備去往何處?”
“北方。昆侖山腳。”
“接下來的路怎麼走,可有打算?”
“沒有。”
“若是這樣,與我獨自一人出去又有何異?”夢遲頗為抱怨道。
“有玄奕在,你會少很多危險。”
碧清打了個哈欠,拖着濃重的鼻腔,翻了個身攬住一旁的阿九取暖:“再問下去,當心玄奕改變主意不帶你離開……”
“王上,我覺得這位姑娘說的不無道理。”那隻蝴蝶勸道,“多個人多個照應!興許路上就有什麼地方适合我們住呢!”
玄奕漠然:“慢慢想,明日啟程前給我答複。”
垂眸看向熟睡的碧清與阿九,溫柔似水的眼神中夾着一絲心疼。
夢遲撇撇嘴,翻了個身背對着玄奕,嘀咕道:“也不說給我解綁……”
夢遲輾轉一夜,最終還是選擇與玄奕一同離開。
意料之内的回答,玄奕不意外,碧清也不意外。
隻是碧清不解:玄奕妖力如此強大,為何不自己化解障眼之法帶着大家離開。
這般做法,實在多此一舉。
狼妖們一覺醒來聽聞自家王上抓了隻蝴蝶回來,三兩成群結伴前來圍觀被五花大綁的夢遲。
最後皆被玄奕毫不留情的趕走:“中了蠱惑之術不曾發覺。如此粗心,竟還有心思關心無關緊要之事?臉呢?”
狼妖們看到玄奕臉色鐵青,一哄而散。
還躺在地上的夢遲閉上眼道:“這年月就别談臉了,臉又不能當飯吃。”又問道:“今日啟程?”
“你可以選擇留下。”
玄奕見小狼崽們醒來大半,前去低聲喚醒碧清:“碧清,醒醒。”
纖長的睫毛顫了兩下,碧清擡起眼皮,雙眼朦胧的盯着眼前人,猛地清醒:“可是我睡過了?!”
眼神亂轉好一陣,确定阿九他們都在,碧清肩膀一沉,起身将衣裳遞給玄奕。
待到衆人都修整好,玄奕解開束縛住夢遲的妖力:“帶路。”
夢遲扭動着手腕與脖子,右肩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倒吸一口涼氣:“三成妖力竟恢複的如此慢。”
看向萦繞在自己身旁的蝴蝶,他道:“我要先将她送回林中,再帶着你們離開與你們一同趕路。”
玄奕眼瞳微眯,金藍色的鴛鴦眼中被殺意填滿。
“你不嫌麻煩就随我一起回趟樹林。”夢遲捂着右肩為自己療傷,“真不明白,你為何不自己破解蠱惑之術。”
後脊竄上一股寒意,夢遲閉上嘴,轉而安撫着那隻蝴蝶:“莫怕,我等下想辦法送你回去。”
玄奕最終還是做了讓步,随着夢遲與那隻蝴蝶回了一趟樹林。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二人便回來了。
夢遲振振有詞:“你未免太不解風情!我與族人告别你催什麼!”
“浪費時間。”
“你!”
夢遲狠狠送了玄奕一記眼神刀,帶着他們七拐八拐,脫離障眼之法。
狼妖們這才驚覺:昨日竟在原地轉了一整日。
——
“碧清姑娘,你與玄奕相識多久了?”坐在墨決狼背上的夢遲打探道。
碧清掃了眼夢遲被綁住的手腳,随口道:“大概有兩千年。”
“你一個神仙能在妖界活兩千多年?”
“很奇怪嗎?”
“有點。碧清姑娘,你是怎麼跑到妖界來的?”
“天帝派我下來渡劫,本來要去人間,他手一滑,我人被送到妖界來了。”
“那你真是怪倒黴的。碧清姑娘,天界除了你,還有人和你一樣倒黴嗎?”
“……你還真是賊心不死!說了多少次,那書是假的!假的!”
碧清氣的胸脯一起一伏,一把從夢遲懷中奪過那本書,指着書封上“清淨派秘經”幾個字:“我雖沒去過人界,但多少知曉人界修仙門派的名字!哪個正當門派會叫‘清淨派’?!單憑與神仙成婚能飛升之事,我便能斷定此派定是邪魔外道!”
她擡手想将書扔出去,被夢遲急聲攔下:“手下留情!碧清姑娘,此物乃是我當年從人界尋得!實在來之不易!”
他軟言相勸:“左右趕路也是無趣,不如你翻看翻看,痛斥他們一番,也好過途中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