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清瞥了眼無所事事的夢遲,湊近玄奕些許,附在他耳畔悄聲詢問:“墨決公子的身體是不是……不太好?”
玄奕金藍色的鴛鴦眼瞳一顫,冷聲詢問:“誰同你說的。”
碧青後脊一涼,向後退了半步,壓低聲道:“我猜的……除了結界,你什麼事都不讓墨決公子做。再加之墨決公子睡得時辰又久……”
說到最後,碧青都快聽不清自己的聲音了。
對上玄奕深如幽潭的雙眸,碧清身子一抖:“我、我不會告訴别人!”
一聲無奈的長歎自玄奕口中發出,他斂了可怖的神情,低聲道:“别在阿決面前提起這件事。”
碧清連連點頭,安靜等着身旁窒息的壓迫感消散殆盡。
玄奕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沉下聲道:“碧清,我有一事相求,還請你看在我帶你回來,幫你療傷的份上,答應我。”
“你……想求我幫墨決公子尋找治療之法?”
“正是如此。”
“我、我不懂藥理,我隻清楚世間最好的藥材都在天界。”
碧清吞吞吐吐道:“可、可我去了人界就沒打算再回去。這件事怕是、怕是不能答應你……”
“罷了。”
玄奕沒在強求:“忘了這件事吧。”再次重複道:“别在阿決面前提起他的身體。”
玄奕黯然神傷的模樣,倒映在碧清的眼眸中。
腹部與後脊毫無預兆的泛疼,牽的碧清頭暈目眩,難以呼吸。
自己如今還活着,全仰仗玄奕。
無論他出于什麼樣的目的救自己。
路上他有很多機會與理由将自己抛下,他依舊帶着自己。
碧清微微垂下頭。
她不想回到那個對她而言如同煉獄的地方。
一面是玄奕的救命之恩,一面是自己的私心。
碧清被夾在中央,不知該如何。
身旁一暗,碧清仰起頭,入眼卻是玄奕失落的背影。
她第一次在玄奕身上看到失落。
碧清深吸一口氣,不算清幽的溪水氣息湧入鼻腔,讓她想起嬉鬧的小狼崽們。
他們中,會不會有人與墨決公子一樣,身體不好呢?
“玄奕!”
碧清眼一閉,心一橫,追上前拉住玄奕灰色的衣袖:“我答應你!”
金藍色的鴛鴦眼瞳漸漸變得明亮,玄奕心中又驚又喜,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對着碧清深深一拜:“有勞。”
“太客氣了!”
碧清手足無措的想去扶玄奕,又覺得不妥,索性對着玄奕躬身行禮:“我能力有限,隻能承諾盡我所能去幫你!”
“感激不盡。”
“那你要先告訴我……”
碧清松開手中灰色的衣料,瞄了眼不遠處一臉好奇的夢遲。
一道藍光閃過,夢遲當即昏了過去。
玄奕淡淡道:“放心問便是。”
碧清問道:“墨決公子的病,可是因為妖界水源?”
“不知。”
玄奕道:“母親懷阿決時,正值仙魔交戰之際。妖界結界破裂,天動地蕩,母親受到驚吓早産血崩,以至于阿決生下來的時候氣息微弱。是父親耗費妖力,救回母親與阿決。”
“母親生下阿決後,身體羸弱,我與父親尋過無數辦法,到頭來都是徒勞。我隻能眼睜睜看着母親一日不如一日,直至離開。”
“阿決幼時大病小病不曾間斷,父親用妖力探尋後發現阿決心脈不全。自此,我與父親百般呵護,阿決幼年過的尚且安穩。”
玄奕低沉的嗓音變得更加沙啞:“最初我還不懂,母親為何會突然離世。直至帶着族人離開家鄉,途中看到族中母狼生産後沒多久便斷了氣,我才明白母親是被穢氣侵蝕,丢了性命。”
“但阿決的身體……我實在不知是因為飲用妖界的水源,還是因為尚在母親腹中便沾染了穢氣,或又是生來如此。各中緣由,實在無法查清。”
手背上一熱,玄奕直直對上碧清心疼的目光。他不自覺的收緊手,淡然一笑,安慰道:“是我多言惹你心煩,過往之事,不該提及。”
碧清握緊玄奕的手,原本堆在心頭的糾結,被她一股腦的抛到九重天外。
自己的遭遇與妖界相比,不算什麼。
碧清道:“你放心,我絕不食言。人界珍寶與能人異士不在少數,我定會為墨決公子尋得寶物與神醫,根治他的病。若真的沒辦法,我、我去天界也無妨!左右你救了我的命,全當還你便是!”
碧清真誠的模樣刻進玄奕的眼瞳。
掌中溫暖又柔軟,玄奕竟不舍得放開,心頭像是被羽毛掃過,微微發癢。
他的心中突然多了一份沖動。
想将面前女子擁入懷中的沖動。
面前女子略微蒼白的朱唇拉回玄奕的思緒。
沒了靈力的神,需要依附他人才能存活。
妖界如此危險,玄奕不知自己有朝一日可會遭遇不測,不知自己的性命會在何時終結,會葬身在何方。
心動被責任取代。
她會遇到更适合她的神,而非妖。
玄奕悄無聲息的抽回手,理了下碧清鬓邊略微淩亂的發絲:“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