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荷葉之上,夢遲與水芸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好一陣,都等着對方先開口談條件。
“你讓我留下,總要給我些好處。”
夢遲雙手環在胸前,平鋪直叙道:“總不能白白讓我出力,幫你授粉。”
水芸退讓着詢問:“夢遲公子,你想要什麼好處?隻要在我承受範圍之内,我都可以答應。”
“自然是水源。”夢遲道,“我族因水源難以破繭,尚存的蝴蝶數量更是遠不如前。”
見水芸的眉心籠上一層愁緒,夢遲一噎,解釋道:“你清楚,現在哪個妖族都不好過。不過你放心,我族人數雖不比之前,但幫你授粉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
水芸滿面愁容的看向泛着金色水波的湖面:“蓮藕中的靈力不比早年。我留你們在此,他日你們若是在荷花上綴繭,吸食靈力作為養分,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夢遲沒料到,水芸看着柔柔弱弱,竟是個心思缜密的妖。
他原本計劃先哄騙水芸答應,借着蓮藕的靈力補全自己散在林中的妖力,再将林中的蝶繭移到此處。
如今看來,倒是行不通。
夢遲掂量一番,道:“水芸姑娘,若是我們不在此綴繭,你可願分我們幹淨的水源,供我們飲用?”
保全活着的最為要緊,其他的從長計議。
水芸面露笑意:“單是水源,我自是願意!”
不過多幾張嘴喝水而已,左右自己與鼍龍都要喝水,她還是情願分享的。
“既如此,水芸姑娘,還請容我與玄奕他們告個别。”
夢遲轉身就要走,一粉兩灰的身影自荷花上躍下,輕飄飄的落在自己面前。
“來的正好,玄奕,我有話……”
“你的話,我聽個一清二楚。”
玄奕蓋過夢遲的話頭,淡淡道:“我說過,這是你的事,去留随你。”
“夢遲,你真的想好了?”
碧清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我怎麼覺得你沒安好心呢?”
“我是那種人嗎?!”
夢遲煩躁的揮揮手:“總之我與水芸姑娘已經談妥,她供我族人飲用淨水,我們幫她族人授粉化形。授粉一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怎麼看都是我比較吃虧。”
碧清眉毛微揚:“我倒是覺得你撿了個大便宜!”
“他的确撿了個大便宜。”
玄奕不緊不慢道:“水,日日需飲。粉,并非日日要授。”
夢遲被二人嗆得說不出話,轉而看向水芸。
哪知水芸滿臉遲疑的站在原地深思。
夢遲生怕她将碧清與玄奕的話聽了進去,忙道:“水芸姑娘,你我才說好沒有半刻,你萬不能反悔!”
水芸臉上的遲疑褪去,粲然一笑:“我不會反悔。”
她對着夢遲躬身:“我們荷花一族,全仰仗夢遲公子了。”
夢遲作揖回禮:“往後的日子,還請水芸姑娘多多關照。姑娘記得與鼍龍打聲招呼,莫叫他們吞了我的族人填飽肚子。”
水芸道:“夢遲公子放心,鼍龍不吃妖物。”
碧清向玄奕投去疑惑的目光,玄奕輕輕搖頭。
碧清又看向墨決,墨決與玄奕一般,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她問道:“鼍龍不食肉,那他們吃什麼充饑?”
“蓮子。”
水芸說着操控妖力,一顆圓潤奶白,如玉珠般的蓮子飛出蓮房,懸在水芸身前。
那蓮子足足有水芸巴掌大小,看的碧清驚歎:“這麼大一顆!一定能吃很久吧!”
“我自己的話确實能吃很久。”
水芸将蓮子抛入水中,柔聲喚道:“鼍龍,該吃飯了。”
沉入湖底的鳄魚妖們悄無聲息的露出兩隻眼睛,其中一隻體型稍大些的遊上前,一口叼住蓮子。
稍加用力,蓮子便在水中四分五裂。
其他鳄魚靠上前,叼住即将沉入湖底淤泥的蓮子碎塊兒,美滋滋的咀嚼。
“水芸姑娘。”
墨決聲柔似水,生怕驚到她:“可否請你勞煩鼍龍,幫我尋回墜入湖中的匕首?此物乃是家兄所贈,于我意義非凡。”
“你這狼妖真不知天高地厚。”
鳄魚妖咽下口中的蓮子,雙目緊緊盯着墨決,恨不得下一刻就将他碎屍萬段。
墨決并不驚懼,一瞬不瞬間的掃了鼍龍一眼。
“鼍龍,不可無禮。”
水芸擰着眉頭,隐隐不悅:“去将墨決公子的匕首尋來。”
鳄魚妖委屈極了,自己分明是在幫水芸清掃障礙。
他不情不願的轉身潛入湖底,在水面上留下一道向外擴散的豎波。
不多時,一把匕首從水下飛出,貼着墨決的鞋尖,直插在他腳尖前。
水芸尴尬一笑:“抱歉,鼍龍他……”
“無礙,誰還沒點脾氣。”墨決嘴角微揚,彎腰撿起匕首,收回蛇鱗所制的鞘中。
“既然事情解決。”
玄奕凝聚一點妖力在掌心,手一推,那點妖力飛向空中四散:“就此别過。”
狼妖們看到自己王上的信号,紛紛從荷花上飛下,有序的落在荷葉上。
夢遲看架勢便知分離在即。
盡管玄奕總是說些駭人的話威脅自己,但他很感激玄奕将自己帶離那方天地。
若是不玄奕,他與族人哪裡會有生機。
夢遲打心底舍不得玄奕。
夢遲眼眶微紅,聲帶哽咽:“玄奕,明日再走也不遲。”
玄奕眉頭微蹙:“已經耽擱不少時日,不便在做停留。”
玄奕不适的模樣被碧清盡收眼底,她後知後覺:難怪玄奕沒給自己與琉雀道别的機會。
原來是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分别場景。
“碧清仙子……”
夢遲帶着濃厚鼻腔的聲音驚的碧清一哆嗦。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應道:“怎麼了?”
夢遲以袖拭淚:“你能不能将那本書還給我?”
在場知曉此事之人無不汗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