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玄奕用力推開護在自己身前的墨決,挂着鮮血的雙手在墨決的胸口處留下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為什麼不去幫她!”
玄奕雙眼猩紅,掙紮着站起身,捂着向外滲着鮮血的腹部,忍着絞痛,咬着牙,跌跌撞撞走向結界外:“墨決!我何時教過你見死不救!”
“哥!你還要我說得多明白?!”
墨決一把拉住走向結界外的玄奕,紅着眼道:“二選一的話我一定會選你!”
到底是與碧清同行一路,說沒有一點友情那是假。犧牲碧清争取時間,墨決多少有些難受。
但與族人和自己的哥哥相比,墨決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族中不能沒有王,他不能沒有哥哥。
現實總是殘酷。
誰都有私心。
玄奕不理會墨決的話,奮力甩開攬住自己上臂的那隻手。
穿過結界不過幾步之遙,玄奕卻覺得眼前橫着一座翻不過的雪山,憑他用盡力氣,也無法越過,甚至無法靠近。
淅瀝瀝的鮮血順着他的衣角滴落在潔白的雪地,如紅梅般綻放,留下朵朵刺眼的豔紅。
擡起的腳即将踩入雪中,玄奕聽到遠處傳來重物倒入雪中發出的悶響。
擡起眼,那抹倩影屹立在一片蒼茫之中,好似生長在冬季的松柏,挺拔又堅毅。
玄色的錦靴陷進雪裡,不遠處的女子回過身,胸口前的衣衫被鮮血浸染,斑駁一片。
女子朱唇輕啟,臉色堪比滿地白雪。她向前邁出半步,像是全身上的力氣被人抽幹那般,毫無預兆地跌坐在雪中。
玄奕心底的落魄與陰霾一掃而光,灰暗如夜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碧清!”
他身後的墨決見碧清還活着,錯愕又欣喜。
玄奕拖着傷重的身子,一步一步蹭開積雪,走向呆呆站在原地的碧清。
他看得真切,方才碧清朱唇微動,說的是——
玄奕。
玄奕踉跄地來到碧清身邊,跪到她面前,不顧自己滿身的鮮血,一把将人擁入懷中。
蒼白的嘴唇張開一條縫隙,複又閉上。反複幾次,玄奕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留下的,唯有嗓中的哽咽。
眼睫微擡,是雙目緊閉,倒在深雪中昏迷不醒,尚有一絲氣息的玄思。
玄奕眼底露出兇狠,耳畔飄來碧清恐懼又顫抖的聲音:“玄奕,他是不是……死了……?”
“他沒死。”
玄奕埋在碧清的頸間,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氣息:“是我沒用才會讓你受苦,對不起。”
“我沒事……”碧清魂不守舍道,“是、是繡球救了我……我什麼都沒做……”
“晚些再說。”
玄奕扶着碧清的胳膊撐起身:“剩下的事,咳咳……”他悶咳兩聲,眼神平淡地看向結界:“交給阿決吧。”
——
玄思重傷昏迷,跟随他的黑狼們頓時群龍無首,氣勢驟減。
明珠等人得了機會,咬得黑狼們落花流水,東躲西藏。
就連小狼崽們都學着明珠他們的模樣,開始仗勢欺人,追着黑狼們的尾巴咬。
待到黑狼被他們教訓得差不多,玄奕開口叫停:“夠了。”
聲音依舊虛弱,氣勢依舊威嚴。
明珠等人極不情願地收手,沒再追趕下去。
此處不宜久留,墨決帶着燎影等人潦草地搜刮一番吃食,趁着玄思還未醒來,飛速帶隊離開,直奔雪山的方向。
“哥,你為何要給他們留吃的!”
領隊的墨決不滿地嗤鼻:“餓死那個玄思算了!”
他自是知道,自己的哥哥不過是看黑狼們實在可憐,況且他們說到底也是自己的同族才沒将事情做絕。
自己哥哥倒是好心,可人家未必領情。
躺在他狼脊上的玄奕緩緩睜開眼,淡淡吐出一句:“看路。”
看向身旁蜷成一團的碧清,他忍着腹部的痛意,強撐起身關心地詢問:“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
碧清一瞬不瞬地看了玄奕一眼,關切地開口:“玄奕,你的傷……你快躺下吧……”
身前多了一股熱源,碧清擡起頭,眼前是玄奕蒼白的臉龐。
冰涼的大掌覆上碧清清瘦的臉頰,拇指在她被凍得通紅的肌膚上反複摩挲:“已經發生的事,不要再去想。”
碧清拉下他的手,嗫嚅道:“我險些殺了他……我沒想過殺他!不是我做的……”頭埋得極低,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說過,繡球是神器。神器本身就具有靈性,定是它見你遇險,才會迸發出如此強的靈力保護你。”
“可……”
碧清滿目不解地看向玄奕,吞吞吐吐道:“可打傷玄思的是妖力,而非靈力。”
玄奕微微歪頭,雙眼微眯,腦中滿是不解。
“先别想了。”
碧清打斷他的思緒,扶着他躺回原處。瞧着他纏滿衣料止血的腹部,感歎着調侃:“之前我傷了腹部,如今你又傷了腹部。你說,你我二人算不算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