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便發生吧!”
碧清的話打破玄奕凝重的面容,她道:“這一路沒安生的時候。我們若是太過一帆風順,反倒是有鬼。”
玄奕無奈一笑:“這種時候你反倒是想得開。”
“我本來就很想得開!隻是那時中了蛇毒,我沒想過你會救我,便以為自己活不成。”
“我說過,我會帶你去往昆侖山腳,我絕不食言。”
與玄奕相處的這段時日,碧清已經沒有最初那麼怕他了。
但他突然鄭重的模樣,叫碧清有些無措,甚至下意識地想去躲閃面前人的眼神。
“弄得這麼嚴肅做什麼……”
碧清期期艾艾道:“我、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抛下我!但、但那個時候我們還沒這麼熟絡,我不信你也很正常吧?”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玄奕道,“以往怎麼不見你心思如此敏感?”
碧清眉尾上揚:“以往你我沒有如此長時間地獨處過。”
玄奕一愣,細細思索了半晌,冒出一句:“有。”
橙紅色的天空維持了一日,随着時光流逝漸漸褪成一片漆黑。碧清見玄奕還沒有動身的意思,用手撐着下巴靜靜等着。
碧清打了個哈欠,腦袋像小雞啄米似地點個不停。她實在困得厲害,便站起身,繞着原地溜達打轉。
不遠處的阿九擔憂地自言自語:“碧清姐姐不會又被蠱惑住了吧?”
夜風襲來,凍得碧清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她搓着手取暖,聽見玄奕道:“走吧,該啟程了。”
狼妖們化成人形,排成一排,井然有序地跟在玄奕身後。
玄奕走得極為緩慢,一步一步穩當地邁步,反觀他身旁的碧清,腳下不時打滑,幾次險些栽倒在地。
不僅是碧清,玄奕身後傳來族人因腳下打滑,發出鞋底摩擦冰面的聲音。
更有甚者摔倒在地,“哎呦”一聲。
跟隊尾,照顧燎影背上那隻脊柱受傷的狼妖的墨決見有人摔倒,緊忙上前去扶:“當心些。晚上的冰面雖然凍得厚實,但裂紋極多,小心摔倒震碎裂紋,掉入其中。”
碧清聽見有人摔倒,正欲回頭去看,便聽見身畔的玄奕道:“照顧好自己,其他的事有阿決。”
碧清“嗯”了一聲,聚精會神地跟着玄奕的腳步。
碧清極力克制着,不讓自己看腳下的冰面,餘光卻總能捕捉到一絲。
尤其是夜晚的冰面之下好似深淵,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倒懸在冰面下的水珠像是刻意吸引着碧清的視線,叫她心中膽怯卻依舊想多看兩眼。
一縷銀色若隐若現,自碧清的腳底劃過。
碧清以為自己看錯了,垂眸尋了片刻,并無異樣後隻道自己太過緊張,眼睛花了。
走到冰面中央附近,那縷銀色再次出現在碧清腳下。她驚呼一聲,伸手扯了下玄奕的衣袖。
她想提醒玄奕冰下有東西,就見玄奕對着自己做了個“噓”的手勢。
很顯然,玄奕一早便看到了那個東西。
碧清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狼妖一族有夜間視物的能力,玄奕定然比自己要發現得早。
“别理會它,繼續走。”
玄奕面上從容,腳下略略提起了速度。
如今的他能避則避,實在避之不及,再出手不遲。
碧清自看到那縷銀白後,雙目就不曾離開。
她盯着那縷銀白的一舉一動,發現無論他們走到哪兒,那東西都會出現在她與玄奕腳前不遠處,保持着不超過五步的距離。
詭異的舉動加重碧清心底的疑問。
實在奇怪。
又走了沒有一刻,玄奕停下腳步,哈出一口白氣:“我們被包圍了。”
碧清一愣,垂眸看向四周的冰面之下。
她的視力遠不及玄奕,隻能看到自己腳下有縷若隐若現的銀白。
稍稍遠些,便什麼都瞧不見了。
身後滿是兵器出鞘的聲音,碧清擰着眉頭問:“冰下面到底是什麼?蛟龍嗎?”
她倒是聽說過蛟龍生活在水中,可蛟龍嚴格來說算半個神族,應當不會出現在妖界。
蛟龍總不能跟她一樣倒黴,墜落到此吧?
玄奕道:“不是蛟龍。是魚。”
“魚?”
碧清重複了一句,問道:“魚怎麼是銀色的?還隻有一縷?”
“是他的脊骨。”
玄奕滿目霜寒,緊緊盯着冰面:“應當是通體透明的冰魚,我之前也隻是從旁人口中聽過。此魚生長在極冷的湖水中……”
“是不是喜歡吃肉?常年以妖物為食?”碧清接過話問道。
“你竟知曉?莫非天界也有冰魚?”
玄奕想也不想地發問,惹得碧清兩眼一黑:“它都要攻擊我們了!它肯定喜歡吃肉呀!”
怎麼受了傷,腦子也變得不好用了?
碧清大氣都不敢喘,凝視着圍繞在他們腳旁的冰魚。
冰魚的脊骨像是繞在仙娥們手臂上的仙縧,彎曲細長中帶着幾分飄逸。
碧清摸了下系在腰間的繡球,那日自己重傷玄思後,這繡球便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她悄無聲息地摘下,塞到身旁人的手中:“玄奕,這個。”
玄奕眉心微動,接下繡球窩在手中系在腰間:“靠我近些,免得我分神。”
身旁多了一股熱源,玄奕揚了下嘴角,緩緩放平。
玄奕一行人警惕地等了許久,冰面下的冰魚卻沒有要破冰而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