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交織,令人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忽而,眼前那刺目的光被暗色取代。
“小姐?小姐!”是雲葉,她欣喜的看着溫遲春急忙放下手裡端着的湯藥,将欲起身的溫遲春扶坐起來。
溫遲春愣愣的看着房内雕着雀兒登枝的楠木衣架上挂着的赤色大氅,眼眸低垂,她明明記得這件大氅在去歲便被表妹曲溪要了去,但如今為何又出現在她房内。
靈光一現間,她想起了“夢”裡她占的那出卦——乃九死一生。
或許那并不是夢,現下便是她的生,平淡無波的眼睛亮了幾分。
“雲葉,現在是何時。”怕忽然問年份吓着雲葉,轉而委婉的問了時辰。
雲葉見被褥有滑落的迹象,一邊掖着被褥便擔憂道:“現下離小姐落水已過去半個月了,奴可憂心了。”這一鬧騰小姐身形都單薄了不少,臉也削瘦了,看着脆弱不已,她都不敢大聲說話。
她頭皮有點發麻,僵得她思緒都變遲緩了,所以……這是回到了一年前,她辭别師傅才下山三個月,她被推入落水後,還沒有被誣陷叛國的時候。
“小姐,推你落水的人府裡已經查清楚了是大小姐身邊丫鬟,說是嬉鬧間不慎撞着了小姐,婦人也隻是将那丫鬟調去做了粗使丫鬟,大小姐禁足一個月。”雲葉越說越替溫遲春不平,氣得眼睛都泛起紅。
“這點小小的懲罰也太輕了,小姐您可是差一點就,就回不來了。”還好小姐還是挺過來了。
日光偏移,床幔的陰影漸漸遮住了那削弱又俏麗的面龐,溫遲春聲音輕而緩慢帶着安撫人心的作用,“莫生氣,因果皆有定數,不用在這上面生氣,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小姐的脾氣在山上被養的這般佛性,她有些擔心,畢竟這不是山中清冷道觀而是人心不古的塵世,雲葉無意瞥見被她遺忘的湯藥,瞬間就将擔憂抛擲腦後。
“小姐快快飲完這碗湯藥,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黑黢黢的湯藥被端至溫遲春眼前,她有點發暈恍惚間覺得這藥熏得她眼睛疼想掉眼淚,她讨厭喝藥,心裡一橫幾口就将湯藥飲盡,粉嫩的舌尖被苦得微露。
雲葉感動又欣慰的看着乖乖喝藥的小姐,沒人知道在小姐昏迷的半月她是怎麼喂得藥,總是一大碗藥隻能喂進去一點點,多數時間喂藥都要喂上一個時辰。
“遲春,嬷嬷說你醒了,我來看看你。”人還未進門,聲音便傳了過來。
溫遲春輕輕擰眉,這是舅母的聲音。
李氏看見溫遲春斜倚在床邊,面露欣喜,親昵的坐在床邊高興的拿過她的手輕撫,“醒來了就好,舅媽極擔心了,讓你遭受這些我真的對不住妹妹,還望妹妹在天有靈多多保佑遲春。”
李氏的聲音有些尖細,一直在叨念,想起前世她所作,溫遲春又有些恹恹的,不欲與她多說隻回了一聲嗯。
見人不欲搭理她,李氏有些讪讪的說了幾句注意身體之類的話,就拖着繁複繡着精美樣花的裙擺離去。
見人終于走了溫遲春有些疲憊,便讓雲葉放下帷幔,盯着輕紗幔帳她腦中緩緩的浮現出一個想法。
冬日落水本就極為傷身子,溫遲春在每日湯藥補品不斷下過了半個月,這才恢複的差不多,隻是傷了底子需要慢慢調養才行。
核桃碳在爐子裡漸紅,壺裡升起淡淡清香煮的倒不是茗茶而是一些果子幹配着茶水漫煮。
曲溪一進來就聞見這股氣味,皺眉道:“阿春姐姐,你這是沒有分到猴魁嗎,怎麼煮這種茶,待會我差人給你送一些好的茶,保管你喜歡。”
正喝着的溫遲春不管曲溪言語裡冒犯,見有人來她還是很高興的,“那就謝謝妹妹的心意了。”
不過,她覺得果子茶才是最好喝的。
曲溪笑嘻嘻的擠到溫遲春旁邊坐着,“阿春姐姐,長公主府裡不日要舉辦賞梅宴呢,邀請了府裡的女眷們都去了,姐姐可不能推脫,長公主殿下特意單獨下了帖子與你的。”
自是推脫不了,想到又要經曆一遍一樣的事情她有些郁悶。
“知曉了我回去了。”
長公主這次的賞梅宴可不僅僅是賞梅,也是給小侯爺的相看宴,她記得太子也悄悄去了,具體事情不大清楚似是發生了一件大事,由于她全程悄摸摸的找了一處打盹故什麼也不清楚。
隻要這次她依舊悄悄找個地方打盹應該也能混過去而片葉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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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全場就屬溫遲春穿得最厚實,沒差點把自己裹成球,其他貴女們則恨不得穿最顯露曼妙身姿的衣裙,三五成群聚在一處讨論京城哪又出了時興的發簪手钗。
隻餘溫遲春孤零零一人,溫遲春幼時被接到鄉下長大到現在,前幾月才回京城在貴女圈子裡都傳開了,貴女們都不願與這個鄉下來的女子說話,生怕被誤作一起的跌了身份。
不一會長公主就出來了講了一些和氣場面話就離開了,讓貴女們自行在梅園裡賞梅作畫彈琴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