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将她帶進萬鄉樓引入三樓的一個隔間,隔間用一扇绡紗屏風以作阻隔,裡間的人見溫遲春進來起身做了個揖。
許是都并非自己意願,上菜後隔間内陷入了溺死人的沉默。
“相看非我意。”
“有件事須得告知姑娘。”
二人同時開聲,聲音撞了個正着。
停頓片刻後,屏風後影綽的男子再次出聲,“姑娘先說。”
溫遲春飲了一口溫熱的荔枝膏水飲子清口,在冬日飲上這一口她滿足得差點喟歎出聲,幸好有一屏風遮擋不然得失了儀态。
稍正色顔色開口道:“我并無相看意願,來此皆是随着我舅母的安排,回府後我們便說雙方皆無意便可。”
對面輕笑出聲,少年的聲線裡難掩笑意,“此事正和我意,實不相瞞,我其實心悅曲家二小姐,正準備待她年滿十六便上門提親,還未來得及和母親說此事便被迫來相看。”
手中的飲子瞬間不香甜了,平日像藏雪之地總嗜着一抹清冷的眼微微瞪大,帶着疑惑問:“那她知道嗎?”
她下山至舅母家已經兩三月了,曲溪來她院裡次數也不少,又是個憋不住的性子,卻也沒聽她提過。
對面的少年無奈的歎了口氣,“她不知,我在修禊踏青時向她委婉的暗示,但似乎她并沒有明白。”
溫遲春不由得同情他一盞茶的時間。
她很滿意相看對象的覺悟,主要是對方沒看上她就好不然又多了一件令人掉發的事,使得她這頓飯吃得也格外舒心。
菜和飲子都不錯,下次還要再來。
打發了随行的貼身侍女,她匆匆的趕去将軍府。
将軍府門前冷清無車馬喧鬧,蓋因她父親去邊關鎮守,這一去就是多年,因為府裡多年不住人,隻留了管家和些許仆人灑掃,父親便讓她先去舅母家暫住待他回來,一是有人照拂二是她在曲府也有個伴。
将軍府們敲響後仆人很快将她迎進去。
府裡很安靜也很簡單,溫遲春慢慢的走着打量自己的家,她六歲時便被師傅接去青陽山期間回過幾次但是都很匆忙沒住過幾日,對府裡一切都很陌生。
管家匆匆的從屋角拐出來,臉上添了幾道皺紋與上次看到時相比好像又老了不少,欣喜道:“小姐,你回來啦,快些去坐着休息,我讓廚房備些你愛吃的果子糕點。”
果子糕點很快就端上來了,但她心有餘而力不足,在萬香樓吃得有點多,她得讓管家把這些都裝食盒裡她要帶回去慢慢吃。
打定主意,長話短說,“我父親有沒有消息了,或者有沒有給你通書信。”
話落,她不動聲色的打量管家的臉色變幻。
隻瞧見他老臉帶着疑惑回答:“老爺按照慣例每個月初都會與我同書信,再由我告知老太太他的消息,但奇怪的是這個月到中旬了也還未收到信,不僅這個月,上個月也未曾收到消息。”
他又補充了一句,“可能是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五年前也有這麼一次,那一次老爺了無音信了半年,急的老太太從淮陽老宅匆匆趕到京城。”
管家許久沒有見溫遲春了有些激動絮絮叨叨的講了許多,待出來時寒意随着暮色爬上她的衣衫,街景變得朦朦胧胧,心中無故生出怅然。
細細講管家的話回顧了一遍,微涼的指尖來回勾晃着腰間的花錢良久,尋了個街角緩緩的蹲下。
想占一占父親是不是就是在這期間失蹤的,畢竟上一世她被污蔑叛國一事她毫無頭緒父親也正好是在那段時間被傳出失蹤,恰好是一個突破口,至于焦巳她一點都不想跟他再有牽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将編成吊墜的三枚花錢仔細解開,又徒手将地上覆着的雪掃幹淨留出一小片雙掌大小的地方。
心中記着每一次花錢落地的陰陽,花錢落在青石磚上的聲音很清脆,聲聲撞入她的耳中,最後一聲落地而止,她淺淺的呼吸愈發微弱。
一旁的雪映着她的粉面更顯蒼白,左手不自主的揪着左心口的衣領,右手拾起散落的花錢,調整着呼吸,但随着占卦而來的心悸絞痛并不是一時半刻就會緩和的。
溫遲春緩緩的靠牆走,隻想快點回到自己院中取暖吃點心。
緩慢的挪動着腦中在不斷的推演,此卦顯示着她那老父親并無大礙,但可以稍加留意。
那麼随之而來的問題是她手裡沒有得以信任人可以留意父親,即使占蔔出他的大概方位也沒有用。
心力憔悴,加之心口絞痛,溫遲春整個人都有寫恍惚。
沒有留意旁側,下一瞬就與人撞了正着,那人道了聲歉便欲離去。
溫遲春錯愕,因那一瞬她的心悸絞痛得到了明顯的緩解,而她所悉隻有一人能有這樣的效果。
送上門的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