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溪走到她跟前,将溫遲春被風吹亂的發絲挽至耳後,“保重。”
将懷裡的小包袱塞進她懷裡,“這是我院中手藝最好的丫鬟做得龍井梅花酥,你定會喜歡的。”
屬于姐姐的溫柔讓溫遲春恍然想起,曲溪比她還要大上一兩歲,聽說已經有媒婆上門提親。
想來她是見不到娶親的場景了,之前就聽師兄師姐們說過嫁娶之事十分盛大喜慶,她一直都很好奇。
青陽山處于宣州地界在京城的西南方向,走的是官道也算安全,溫遲春買了一匹馬路上走走停停。
春寒料峭,道路因為雪融化泥濘不堪,夜色從陰郁的林間蔓延開來,溫遲春終于看見了立在前方路口的京城範圍的界碑。
隻要越過界碑就是真正的離開京城了,騎着身下的馬繼續騎行,馬蹄還未落地,“咻——”的一聲劃破天空。
一隻箭矢牢牢的紮在馬蹄将落下的地方,驚得馬一陣嘶鳴,溫遲春拉緊缰繩,安撫的拍着馬的後背,警惕的掃視周圍。
指尖微動,扯着缰繩調轉馬頭,對着側後方與射箭相對的一處冷冷呵斥,“出來。”
“溫姑娘好耳力。”秦聞玉從遮掩身形的大樹後出來,一席簡單的玄衣。
溫遲春擰起眉頭,“你是何人,為什麼阻我的路?”她沒有見過這人,但是也不敢輕舉妄動,此人為皇子王孫,不知有什麼意圖。
秦聞玉露出一個溫潤的笑,“我?我是你将來的夫君,特意來接你回去成親的。”
“什麼?”她沒有定親,也沒有什麼娃娃親,他是哪門子夫君。
“想來姑娘還不知,今日我正是去将軍府求娶,讓媒婆去了侯府,未曾想姑娘早早便離開了,故匆忙追上來。”秦聞玉輕輕勾起一抹笑。
“還好讓我追上了。”
溫遲春才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他的笑給她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故作懷疑問道:“真的?可我未曾見過你,也不知你是誰。”
秦聞玉從容的解釋道:“我乃元慶二皇子秦聞玉,前幾次在宴中偶然見過姑娘幾次,一見傾心,但怕唐突了姑娘才沒有讓姑娘知道。“
”二皇子?你真的是二皇子,那個名動京城玉樹臨風的聞玉皇子!?”溫遲春吃驚的驚呼出了聲,眼裡滿是欣喜與不可置信,連忙笨拙的翻身下馬,姿态滑稽。
“二皇子,你真的要娶我嗎?”似是生怕秦聞玉反悔,溫遲春高興的扯開一張偌大的笑臉反複确認。
山裡長大的就是粗鄙,跟沒有見過男人一樣,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秦聞玉不動聲色的退後了一步,眼底深處的嫌棄快要遮掩不住,艱難的維持笑容,“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溫遲春緊張得無意識扯了一把樹葉在手裡揉捏,有些嬌羞的說:“現在就回嗎,天色這麼晚,回去恐怕城門都關了。”
似是捏膩了,一把扔了手裡的書葉,飄飄曳曳六片落葉正反不一的覆在地上,即為不同陰陽。
溫遲春忸怩的用鞋尖搓着落葉,不敢擡頭看秦聞玉,“我聽說好像這裡有條小路比走官道更快。”
聲音急切,像是想要馬上就回京城押着秦聞玉拜堂成親。
秦聞玉狐疑的看了眼隐藏在暗處的侍衛,侍衛點頭,示意确實有這樣一條小路。
“可,走罷,盡早回去,還能趕上。”秦聞玉轉身轉得很迅速,他受不了這女子這樣直勾勾的眼神,黏膩在他身上讓人想馬上見血。
策馬走了幾步後才發覺人沒有跟上來,回頭見人還低頭在原地,壓着怒意暴虐問:“為何不走?”
溫遲春嘿嘿一笑,“馬上馬上。”
在秦聞玉轉回後,溫遲春谄媚的笑瞬時消散清冷的眸子如寒夜的刀刃冰冷銳利。
她這一回去定是秦聞玉為了牽制太子而娶她,父親手握兵權又無龐大的氏族最是好拿捏,卷入皇權鬥争的棋盤隻是早晚的事,成為執棋人手中一枚任人拿捏的棋子。
京城一潭深不見底的污水,她不介意讓它更渾濁一些,邊疆的百姓叫苦不已,京城掌權者沉于權利的鬥争,聖上迷于求仙問神,實在荒唐。
下半年的天下大亂勢不可擋,究其根本原因根本就不是鞑子的襲擾,這底子早就爛透了。
溫遲春乖乖的策馬跟在秦聞玉身後,一行人在昏暗的林中飛速穿梭,融化的雪水不時滴落打濕人的衣裳,冰冷的雪水水透過衣裳沁着皮膚顫栗不已。
溫遲春默默的記着所行的路程,駛進一條峽谷,蟲鳴鳥叫消失殆盡,不經意滾落的小石子令她眉眼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