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一處隐秘的山坳中搭建着幾處簡陋但被圍着的木房子,有三五成群的人在邊緣巡邏,大有士兵駐紮的氣勢。
溫遲春被推進一所房子裡,推她的人動作算不上溫柔,“你進去安靜呆着不久就會放你們出去。”這人聲音同樣很是粗糙。
在混入人群失敗被發現後,恰好兩夥人洽談失敗,最終前一隊人不敵後一夥人,官道上被攔截的人都被帶到這山裡來了。
溫遲春隐在人群中降低存在感,直到一群人都被趕進了一個房子,上鎖的聲音清晰的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
其實包括溫遲春攏共就三個人,與這一夥人起沖突的那隊人被先帶了上來,似乎與她分開關押了?
溫遲春并不清楚。
木屋的屋頂潦草地鋪着不知扒得什麼杉木皮,豎立用作牆體的木柱之間還留有縫隙做工粗糙,表面泛着青白,是才砍下來沒多久的,清透的木香自進屋子後愈發濃郁。
地上沒有做鋪設就是壓實的碎土塊,坑窪不平,差點将她絆倒。
散亂的稻草肆意鋪陳在角落,稻草似乎悉嗦顫動了一下,定睛一看又沒有動靜,許是一晌午沒吃東西晃了眼。
另外兩年輕人一男一女似乎是一對夫妻。女子瑟縮在男子懷中露出一雙充滿着害怕的眼神打量着周圍,男子細聲安撫着懷中的妻子。
門外面隐隐約約傳來衆多人嘈雜的聲音,像是在宴飲歡呼喝彩其中又雜着整齊的操練聲。
看樣子也不大可能可以逃出去。
溫遲春目光掃視這不大的房子一圈,視線最後壓向那牆角鋪散的一堆草垛,靠坐着定然比直接坐土上舒服。
松軟的草垛在溫遲春坐下後一整個陷入進去,又不想想象中的松軟,有些硌人,倒像是陷入了一個懷抱。
然後身下的草垛就動了……所以她靠着的草垛底下真的有個人。
溫遲春故作不經意的悄然起身緩步溜至門口,發現草垛下的人似乎沒有出來的意圖,她便耷拉着步子讓腳下發出聲音走回草垛。
順着草垛的縫隙扒開糙硬枯黃的幹草,雜亂烏黑的發絲夾雜着被扒開的幹草,草垛裡不出所料埋着一個蜷縮在牆角的人,一動不動像是暈死了過去。
忽然,雜草輕動,那人順着散亂發絲的縫隙透出半張髒污的臉來,衣服也破爛沾滿泥垢看不出原本的顔色款式,看着可憐極了像街邊的乞兒,溫遲春失聲,“小……阿蟬?”
秦蟬玉奇怪的看着跟前錯愕的瘦小男子不留痕迹的往後縮動,“我不認識你。”但心中倒是覺着有些許不由言說的眼熟,若是的話也未免過于巧合。
但繼而聽這人喚他阿蟬倒證實心中那莫名的猜測……是溫遲春。
秦蟬玉微側身将整個臉露出來好看清眼前的“男人”,不解為何溫遲春會出現在這裡,面前清瘦的“男人”同樣回之以不解的表情滿是疑惑。
随即忽然靠近挨靠着他坐下,頭湊近悄聲細語道:“我是阿春,阿蟬你還記得我罷。”
清瘦“男人”被溫遲春收拾得惟妙惟肖,看着就像是真男人一樣,表情神态又是嬌俏女子的,此刻因錯愕而瞪得溜圓,說不出的好笑與奇怪。
但秦蟬玉還是受不了一個面容陌生的“男人”靠得這樣近,便朝邊上挪動,接着颔首,“當然記得。”
記得他莫須有的等了她一晝夜……罷了這也怪不得她,倒是他心中有了一絲遷怒之意。
“你怎會在此?還……這樣般模樣?”若不是溫遲春出聲,他定然不會往她身上想去,來這本就在意料之外。
聖林苑問仙台奠基祭祀,幾位皇子幾衆王孫大臣都随聖駕親臨,“她”原本可靜靜呆在元都觀。
但太子仍不放心存心試探,便在皇帝那提了一嘴,于是“她”這個呆在道觀無人問津的孱弱小公主也一并啟程。
這一出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原他快到宣州地界接到暗衛的消息後也不得不徹夜快馬加鞭趕回去。
一路上且為順利,但近随州邊境時遇上徭役暴亂,自兩邊高處的山林裡沖下大批衣衫褴褛卻身着藤甲手持各種刀斧鋤頭的人,他們暴怒地嘶吼着沖下山,勢如猛虎。
随行的軍隊砍了一批又一批,人血流在地上彙聚成股,是不要命的人肉送命式截聖駕,而山林裡卻仍然源源不斷的沖出人來。
驚了聖駕禦林軍調度不開,各大臣們隻得各自保命四處逃散,一行龐大的隊伍便這麼七零八散。
綴在隊伍尾端的秦蟬玉自然也被沖散,馬夫急着逃命架着馬車胡亂駛了一個方向,行路未半便被弓箭一箭穿胸而死,馬匹受驚帶着車駕裡的“她”一路疾馳。
在他準備跳下疾馳的馬車時,車駕被人前一步攔下,與此同時自外輕巧的闖入一人,三兩下“輕易”将秦蟬玉控制住,敲了幾聲廂壁通知車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