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進藤光五官繃緊，結結巴巴地，“你……什麼都知道了？”

塔矢亮的臉色還算得上平和，“是我在問你問題，你隻要回答就行。”

果然是到了這個時刻。進藤光臉色瞬間绯紅，連兩耳都充血了。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日思夜想的話語重複地回蕩在腦海中，進藤光緊張得握緊拳頭，嘴巴卻僵硬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喜……喜……喜……”

他怕，他很怕最後連朋友也當不成，怕眼前的男人惡心得吐了，怕以後見面隻剩尴尬，怕失去佐為之後連塔矢亮也抛棄自己！

佐為的離開在他心中成了一道永遠不能痊愈的痂。進藤光對‘失去’産生了焦灼和不安，不能再失去了，不能再失去了……

連自己也察覺不出，面對可能會‘失去’的局面時，他是如此慌張失措。危機感使得他滿頭大汗，指甲掐進了掌心，劃出道道血絲也不覺得疼。

塔矢亮望着他，線條優美的下颚線劃出了冷厲的氣勢，正如他一向的風格，“繼續說下去，關于今晚的安排和花，你就沒什麼要給我坦白的？”

進藤光擡頭，這麼短的距離，他可以聞到塔矢亮身上的味道，或者身體靠前一點就能吻上那道淡紅色的唇。

進藤光卻不覺得熱，反倒冷得藏起了渾身的獠牙，怯懦地低下頭，“隻要……你高興就行。”

“就這些？”塔矢亮歪着腦袋看他，又靠前了一點。

兩雙眼睛在近距離的對視，呼吸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完全可以從對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這時候隻要閉上眼睛，那剩下就隻有接吻了吧。

進藤光雷打一樣杵在原地，默默地和塔矢亮對視。心髒早已跳到了喉嚨，下一步是要接吻了嗎……

這一刻面貼面的暧昧生出了點異樣的深情，什麼也沒有明說，又那麼理所當然。僵持了許久，也許不過一瞬，隻在進藤光心中似是度過了千萬年。塔矢亮終于緩緩地傾身而來，他的氣息越來越濃，漸漸便籠罩着進藤光。

那股熟悉的味道，帶着未知的動作，挑撥得進藤光所有理智都轟然倒塌。什麼都顧不上了，他微張嘴巴，正準備迎接自己初吻的時候，臉蛋被輕輕地親了一下，那道柔軟的嘴唇像蜻蜓點水一樣點到即止。

“今晚的回禮。”

進藤光被動得僵在原地，反射性禮貌了一句：“……謝謝。”他的思緒還沒回來，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被親了的地方滾燙得動人。

塔矢亮退後幾步，低垂着的眼睛含笑，“那現在，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進藤光反複地揉着被親了的臉頰，情愛之事于他而言太過複雜。大大咧咧慣了的人還沒讀懂對方的意思，傻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回禮得這麼快啊。”

塔矢亮有些急了，催促道：“我問你有什麼要說的！”

進藤光低頭撓着腦袋。

“你想一下再回答我？”

進藤光略側過頭，寒風從耳旁呼嘯，俊美的人微紅着臉蛋，在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動。仿佛十年前的一幕，也是有人在等着他下一步棋，微風吹動了窗簾，勾得人昏昏欲睡。

明媚的午後，他失去了一個重要的人。

進藤光渾身一震，血液從身體迅速褪去，唯獨慘白的他獨留在世上。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退縮，真好笑。說了那麼多謊言，做了那麼多準備，臨門的時候他退縮了。不到這一刻，進藤光都不曾直面過自己的内心。十年前那一幕，對他的人生甚至未來的選擇留下了這麼徹底的陰影。

顫抖的嘴唇選擇了繼續說謊，說出了他根本不想說的話，隻為逃避‘失去’這一件事，“我們……我們……是好朋友嘛！”

塔矢亮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哈？……你再說一次？”

進藤光低下頭，下巴幾乎貼着前胸，他不敢對上塔矢亮的眼睛。

塔矢亮深吸一口氣，憋了許久的勇氣一旦洩了氣，隻能冷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原來真的有啊……你那個前女友，真有這麼一個人。”

臉上的紅暈褪得幹淨，青白嘴唇被牙齒咬出一圈印子，“你真是……太讓人讨厭了……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就是一個膽小鬼。”

“還記得中學一年級那天嗎，我去葉濑中學找你。那時候葉濑的圍棋社借用了理科室，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們……”塔矢亮苦笑着繼續說：“那天我是準備向你宣戰的，我會等着你，等着你跟我下棋的那一天！可是你呢，那天你跟現在一樣逃避我了。‘我不會跟你下棋’，當時你是這麼告訴我的。”

寒風中，塔矢亮顯得形單隻影，無助地打着顫，“你關了窗，拉起了窗簾，連見一面也要逃避嗎？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那麼膽怯？！”

塔矢亮一把揪住進藤光的衣領，用力把人拉扯到面前，咬牙徹齒地質問他，“你到底在害怕什麼？面對我你到底在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