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亮是棋壇名人，爸爸又是頭銜衆多的棋壇第一人。從小到大多的是奉承獻媚的人圍在他身邊。對于朝日的殷勤，多少有些習以為常，沒多想什麼，笑着道謝。

朝日臉蛋更紅了，嘿嘿地傻笑。

5位新入段的棋士一一自我介紹完，又舉杯暢飲，幾位前輩分别介紹了一下關東棋院的情況，還有些個人經驗，整體氣氛還算和洽熱鬧。

塔矢亮很少出席酒會，難得出場的酒會都是在無法推托的情況下硬着頭皮去的。像今晚這種可去可不去的迎新小聚會，他是頭一次參加。被陌生小棋士圍在中間，他言行和氣，還是免不了有些心不在焉。

朝日隻關注塔矢亮的一舉一動，見他一整晚除了喝茶，幾乎沒有動過筷子，便小心翼翼地問：“塔矢老師是不是嫌烤肉太膩？要不要點一份清爽一些的沙拉？”

塔矢亮笑了笑，手指輕輕地碰着杯側。朝日一整晚隻跟自己聊天，他不是沒察覺出這位小棋士的熱情，于是順着他的意思道：“也好。”

朝日得令似地爽朗應了一聲，覺得服務員來得太慢，親自到包間外去下單。

越智的小眼睛随着朝日的身影遊轉，對塔矢亮說道：“又多了一個小跟班。”他曾經拜塔矢亮為師，實際上兩人年紀僅僅相差一年，現在又同為職業棋士。塔矢亮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就沒了‘老師’的分位，說起話來隻以平輩相稱。

塔矢亮笑道：“大家都是職業棋士，不加把勁的話遲早被後來居上，哪有什麼跟班不跟班的。”

越智受不了他這種斯文勁兒，努了努嘴巴，“你看看我們能使得動他嗎？哎，不知你有什麼魔力，他們看見你跟中了邪似的。”

塔矢亮笑得越發溫和，眼角眉梢不經意地掃過隔了幾個座位的進藤光。

進藤光和他眼神一碰，悄悄地移開。和塔矢相比，進藤光沒有被新人追捧的人氣，但是為人親和，一來二去和新人們也聊得起勁。加上那把不離身的扇子實在讓人好奇，光是圍繞它，進藤光就和幾個新人有聊不完的話題。

塔矢亮越看越有些吃不下咽。這種酒會實在讓他感到浪費時間，還不如安安靜靜地在棋室下棋來得有意思。可是一聽說進藤光今晚會和新人吃飯聚會，他就推卻了原有的行程，來烤肉店吃一頓味如爵蠟的晚餐。

這邊朝日已經從廚房轉了過來，也不知他是怎麼和服務員說的，竟然捧着一大盤凱撒沙拉，屁颠屁颠地在塔矢亮面前邀功，“塔矢老師，我特意讓廚房多放莴苣和面包粒，這樣吃起來更爽脆一些。”

塔矢亮實則不太想吃，又不好拂了好意，隻能勉強夾了幾筷，連連稱贊味道不錯。

朝日簡直如獲至寶，兩眼閃亮閃亮地圍在塔矢亮的身旁，“塔矢老師喜歡就好。”

不遠處的和谷倏地笑道：“朝日，都是你的前輩，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朝日沒有半分掩飾，“塔矢老師是我學圍棋的動力，我從小就喜歡老師！老師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越智酸酸地笑了一聲，“可惜像你這樣的人實在太多，回頭塔矢不一定還記得你是誰。這家夥除了進藤光可記不住任何人呐。”

朝日被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青，“老師記不住我沒所謂，我記住老師就行了。至于進藤前輩……”他的眼神為之一變，有些警惕又有些不屑地眺了進藤光一眼，心有不甘地問塔矢亮，“塔矢老師真的那麼在乎進藤前輩?我看進藤前輩的棋……和老師的比起來，還有些進步空間。”

越智和和谷對望一眼之後哈哈大笑，少不了拿進藤光打趣，“連新人都覺得你不行了。”

進藤光此刻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他不在意新人如何看待自己，在乎的是塔矢亮的想法。他看向塔矢亮，既期待又害怕，害怕塔矢亮冷淡的态度。

塔矢亮眼波流轉，淡笑之間輕飄飄地轉移了話題，“每個人的棋風都有所不同，倒說不上誰就是最厲害的。我也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朝日準吾簡直如朝聖一樣，對塔矢亮每句話都萬分認同，不停地點頭稱是。隻有越智最清楚，塔矢亮認準的對手唯獨進藤光一位，話說得再冠冕堂皇，在塔矢亮的心裡，進藤光以外的其他人根本不值一提。朝日隻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才會對塔矢亮這個人充滿了期待和崇拜，要是知道自己敬愛的人心裡根本沒有自己半分位置，甚至轉過身去就忘記了自己名字的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激動興奮了。

這麼一想，看向朝日的眼神裡難免多了幾分可憐可歎。越智率先站起，拿過外套說：“吃得差不多了吧，明天棋院還有要事，今晚都早點回去休息吧。”前輩這麼一提，新入段的小棋士哪敢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