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迎新聚會是棋院公費結賬,和谷拿着收據,站在烤肉店前跟衆人道别。大家回家的路都不盡相同,沒有二次會,衆人在此地解散。朝日一直站在塔矢亮的身後,和前輩們一一道别之後也不走,問塔矢,“老師還住在老家嗎?我……可以送老師回家嗎?”
塔矢亮沒想到他殷勤到這個份上,正想着怎麼拒絕,一旁的進藤光笑道:“塔矢這麼弱不禁風,光是送回家怎麼夠?”
朝日準吾畢竟還年輕,沒聽出話裡話外嘲諷的意思,一頭霧水地等着進藤光往下說。他崇拜塔矢亮憑的是一份沖勁和熱情,此刻看在進藤光眼裡就是呆頭呆腦的礙眼存在。
進藤光見他緊貼着塔矢亮,怎麼看怎麼難受。再看塔矢亮,竟也沒拒絕小棋士送自己回家的意思,不由得質問朝日,“你今年幾歲?”
朝日快快地回答道:“17歲。”
進藤光冷笑着指向塔矢亮,“他23歲了,是個成年人。成年人還需要你一個17歲的孩子送回家?”
任朝日如何伶牙俐齒,未成年還是未成年。他有點委屈地看向塔矢亮,送回家不過是借口,他想多一點時間和崇拜的人在一起。
塔矢亮笑道:“那就換我送朝日回家吧。”
朝日受寵若驚,他曾聽說塔矢亮是個外熱内冷的人,看來傳聞根本就是錯的,而且大錯特錯。他興奮得一把抓住塔矢亮的手臂,立刻又驚覺自己冒犯了對方,觸電般地縮回手,連說話的音調也因為意外降臨的幸福變得顫抖,“塔、塔矢老師,我、我我家……我家在八王子,坐京王線……能到。”
不等塔矢亮說話,進藤光劈頭罵道:“你有沒有常識?這麼晚了你讓塔矢送你回八王子?”說罷一手拉過塔矢亮,朝電車站走去,“我送你回家。”
眼看着塔矢亮被扯着往前走,朝日不知所以地追上去,“……塔矢老師?”
他本以為塔矢亮會因為進藤光自作主張的安排而生氣,沒想到轉過身來的塔矢亮面帶得意的笑容。那份笑容藏在進藤光的身後,在對方看不見的陰影裡肆意綻放。塔矢亮扯了扯被進藤光抓緊了的手腕,沒能甩開對方,隻好對朝日說道:“看來今晚是沒辦法送你回家了,下次吧。”
進藤光猛地回過頭來,不可思議地重複呢喃着‘下次’二字,皺眉道:“八王子多遠的地方,去了就不一定有末班車回來了。下次也别去。”
塔矢亮笑得更開心了,無奈地對朝日說道:“那就沒辦法了,我們在棋院再見面吧。”
朝日本以為有機會和塔矢老師單獨相處,開心了不到幾分鐘就從天堂掉到地獄,心有不甘地跟了上去,“那我搬家吧。反正八王子那裡是朋友家,隻是暫住的地方。等我搬到23區,住在塔矢老師附近!”
進藤光見他這麼不依不饒,索性站定了下來,看着身後17歲的少年歎了口氣,“塔矢家在代官山。”頓了頓,難得的好脾氣和耐心,“知道代官山的房價嗎?光說每個月的房租,也不是你一個未成年能負擔得起的。你想住在塔矢家附近還得多努力努力。”說罷拉起塔矢頭也不回地走了。
“為什麼要欺負一個小孩子?”晚上9點多的車站裡依然人頭湧動,過了閘口,塔矢亮說:“你這個當前輩的說話未免過分了。”
寒風通過整個站台,冷得進藤光把手縮進了大衣口袋裡,“說實話怎麼就成了欺負?難道他還真有能力當你鄰居了?”
塔矢亮笑道:“你不許人家有這個本事,快速升段,拿獎金拿得手軟。”
進藤光側過頭來厲了他一眼,冷冷地反駁道:“我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出了電車站,步行到塔矢家不過幾分鐘路程,兩人一路無話,氣氛卻不覺尴尬。進藤光甚至能感覺到塔矢亮今晚心情特别好,要說理由的話,可能因為朝日準吾吧。
那個馬屁精!
進藤光暗暗啐了一聲,眼看塔矢家就在眼前,隻好道:“送你到家啦,我走了。”
這段時間冷戰以來,今晚難得氣氛不錯。塔矢亮說:“不進來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