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虞北棠去商場買了件男款衛衣,算準時間拿去超市,不出意外,林庭樾和範康兩人都在。
超市狹小,門邊就是收銀台,穿過貨架裡面還有棋牌室,無論幾點來都能聽見麻将機洗牌的嘩嘩聲,和圍觀群衆的嘈雜聲。
收銀台上放着老舊的黑色筆記本電腦,耳機孔插.着白色的耳機線,另外一端戴在少年耳朵裡。
林庭樾穿着寬松的連帽衛衣,松垮垮的,寬大的帽子兜在頭上,帽檐向下遮住一半額頭,散着冷沉鋒利的氣息,不容人靠近,他盯着電腦屏幕不知在寫些什麼,聽見門響沒擡頭。
範康見來人是虞北棠,笑顔逐開,無比熱情,“來買東西?”
“送東西,”虞北棠把袋子放在電腦旁,嘩啦一聲響,林庭樾還是沒擡頭,她對範康講,“幫我把這個交給他。”
範康手指林庭樾,“他?”
虞北棠:“嗯。”
範康:“人就在這你自己給。”
虞北棠攤手,“他隻理你一個人。”
“……” 範康毫不留情地扯掉林庭樾的耳機,“别寫了。”
高度專注被打斷,林庭樾不耐擡眸,範康笑得像朵花,手指着禮物,“北棠送你的。”
冷淡眸光一轉撞進少女清透無辜的眼裡,像冰塊落入清水,漣漪都泛着涼氣。
一個冷漠,一個淡然,誰都不躲。
範康看懵了,桌下踢林庭樾一腳。
林庭樾這才别開視線,拿起桌面的袋子遞還給虞北棠,拒絕得十分明顯。
虞北棠雙手背在身後,不接得也明顯,“昨晚抓皺你衣服,還件新的是應該的。”
林庭樾眉心緊皺,手再向前,拒絕得氣勢隻增不減。
虞北棠視而不見,轉身就走,剛走兩步,胳膊被抓住,懸殊的力量拉扯着她轉身靠到門上,少年身上幹淨清爽的皂香撲面而來,黑色衛衣隔斷視線,她擡頭,對上雙黑熠熠的眼睛,侵略性極強,像狼。
林庭樾握着門把手,手臂撐在虞北棠側身,近在咫尺卻沒碰她絲毫,隻有眸光緊逼。
他長得高,立在她身前,兇冷的疏離感壓下來,虞北棠呼吸快兩拍,故作鎮定道:“隻是感謝你幫忙的一點心意。”
林庭樾不動,黑眸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拆穿她的謊言。
虞北棠心撲通撲通跳着,手指悄悄捏在一起,面上卻笑着,泰然自若,“一件衣服而已,你在怕什麼?”
林庭樾收回目光和手臂,按下一行字:【誰在超市門口鬧事,我都會出去,不是幫你】
虞北棠擡頭,清炯炯的眼睛直視林庭樾,“那就收下。”
超市另一側門突然打開,進門的顧客帶進一陣風,吹起的虞北棠頭發,發絲飄到林庭樾臉上,細細柔柔,還萦繞着淡淡清香。
不适的觸感,陌生的氣味,徒生煩躁,他眉擰得更緊。
顧客結完賬,林庭樾和虞北棠還站在門邊,範康見場面有些尴尬,打圓場說:“庭樾今晚有工作要交差,忙得煩躁,你别往心裡去。”
虞北棠不甚在意,笑道:“我回去了,拜拜。”轉身随着推門的顧客一起離開。
禮物終是沒退回去。
林庭樾随手丢回收銀台旁上,走回去坐到電腦前,繼續敲鍵盤。
範康歪頭追随虞北棠的身影,看不見人才收回眼,手肘撞了下林庭樾,“虞北棠為什麼送你禮物?你又為什麼不接?你倆有點奇怪啊,”範康一臉八卦,“就剛剛你們那個距離,再向前一點點就親上了。”
林庭樾目視屏幕沒理。
範康自說自話:“大城市的女生就是不一樣,長那麼純,皮膚白得發光,還那麼乖,像城堡裡出逃的公主,太漂亮了,一看就嬌生着慣養長大的。”他又擡臂撞了下林庭樾,“她看我的目光沒有一丁點厭惡,尊重人,教養好,咱們全校,不對,全縣都沒有這麼乖純的女生。”
他拉長語調,加重語氣感歎:“真太乖了。”
滔滔不絕地講一堆,林庭樾沒有一點回應,範康猛地扣上電腦蓋子,“别寫了,陪我聊會兒。”
林庭樾冷睨他,眼神在說:有病?
摸着電腦蓋子要打開,範康按住不讓他開,“工作要勞逸結合,你寫那麼長時間該休息會兒,”最後央求道,“五分鐘,就五分鐘。”
林庭樾手從電腦上移開,雙臂環抱胸前,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範康,氣勢兇狠像要剁人。
範康假裝沒看見,笑嘻嘻道:“你覺得虞北棠怎麼樣?有感覺沒?”
林庭樾保持雙臂環胸的姿勢一動不動。
相識多年,範康就沒見林庭樾對哪個女生感興趣過,更不會背後讨論女生如何,這在方面他們壓根沒有共同話題,範康無奈,“你真是——”忽地語調一頓,轉了口氣,“但虞北棠好像對你有意思,那天放學她問我你有沒有女朋友,我反問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她沒說,不答就是默認呐。”
“我看上的女孩怎麼都喜歡你?”範康仰天長嘯了聲,“啊!西湖的水我的淚。”
喊聲太大,驚擾了裡面的麻将局,嘩啦啦洗牌聲中來婦女的吼叫,“再一驚一乍就滾出去。”
範康:“......”
林庭樾唇角微扯。
範康瞪他:“我每次失戀都是因為你,還好意思笑?”
一天失戀六七回的人,林庭樾懶得理,指尖敲敲手腕的表盤,提示五分鐘要到了。
“還差兩分鐘呢,”範康賤兮兮地說,“她那麼漂亮,你一丢丢感覺都沒有?”
林庭樾搖頭。
範康惋惜,“唉!像虞北棠這樣長得甜,性格乖,又有禮貌,還對你有意思的女孩,錯過可就沒了。”
虞北棠鼻尖小巧,眼睛清亮,眸光幹淨單純,是極甜美清純的長相。
但多次對視,林庭樾看見那無辜的眼神下藏着不易察覺的韌勁,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