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熙今天還一直沒看手機，所以當他準備簽到解鎖手機，看到他昨晚沒關掉的相冊時，手上的動作突然頓住。

駱燃也剛好瞥到。

“這是……”不對，能問嗎？他又打住，現在徐離的一切在許承熙這裡都是敏感詞。

還好許承熙沒什麼異常，隻是被他這聲從愣怔中叫了出來，苦笑一下，大方把照片給他們看。

是寒假他截的圖，徐離和垃圾桶窩裡的小狗。

“徐離家附近的小狗。”許承熙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是有弧度的。

“好可愛。”于彥和駱燃湊在手機屏幕面前不停誇着。

“那個垃圾桶……”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宋嘉硯突然開口。

“是徐離廢物利用的，給小狗做的窩。”許承熙感覺自己有點苦中作樂的意思，雖然他找不到徐離了，但和别人談論起有關徐離的這些事還是會讓他感到滿足。

他又看一眼圖片，大概是宋嘉硯提到垃圾桶的原因，他這次第一眼落在了這上面，原本想要繼續介紹“過年限定”垃圾桶的話語突然卡在喉嚨裡。

“好像，真的……找到有效信息了。”他斷斷續續道，不敢置信似的，猛地把手機拉近，仔細看圖片上的細節。

駱燃被他一句無厘頭的話搞得雲裡霧裡，剛想湊過來一探究竟，許承熙又突然把手機轉過來，差點怼他臉上，他後撤一點，才看到許承熙手指着的位置。

那個被用來做小狗窩的隻剩一半的綠色垃圾桶，開口朝前，上方劃痕磨損明顯，還覆蓋了些經年累月沉積下來的黃土，截取的圖片也不甚清晰，但依稀可見底部的兩個白色印刷字。

“蓠園”。

“醫院？小夥子！醫院不到這邊哇！”

“蓠——園，是蓠園啊，奶奶。”許承熙拽着肩上的包袋子微微彎着腰湊在她耳朵附近，再次提高聲音。

“蓠園？噢～對對，就是往前頭走點兒再往左拐個彎兒。”指路的奶奶用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喊着。

“噢！”許承熙大聲道，拖長每個字音，“謝謝奶奶！”

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擺擺手示意别客氣，看看許承熙又繼續聊起來：“蓠園是老居民樓啦，小夥子你不像是我們這兒的啊？”

“嗯，我來找我朋友。”許承熙看着街道前方左邊轉角處，一想到徐離很可能就在那裡，他按捺不住雀躍，聲音也不自覺柔和起來。

“啊？大點聲兒！”奶奶中氣十足的的喊聲又把他拉回來。

許承熙笑笑，大聲喊：“我來給我朋友一個驚喜！”

“這麼高興，女朋友啊？”奶奶眼裡也帶着笑意。

“不……不是。”許承熙又小聲起來了。

奶奶雖然沒聽清，但看口型也猜出來，她又笑起來，以為許承熙不好意思。

“哪家的姑娘啊，我說不定曉得嘞，我老去那邊約麻将！”

“真不是姑娘，”許承熙拽了拽背上的包，想着或許可以順勢問一下，“我找徐離，奶奶您認識嗎？”

他這話一出，奶奶臉上的笑卻慢慢收了起來：“你找他們家啊？”

“奶奶您知道？他們家住幾棟幾樓您知道嗎？”許承熙注意到奶奶的态度變化，但聽到消息還是眼睛亮了亮。

“他們家……”奶奶突然歎息一聲，搖搖頭，“你去裡頭問，應該随便哪個都曉得他們住幾樓，我不住那邊，我不曉得。”

奶奶說着好像失去了繼續聊下去的欲望，作勢要走了。

許承熙再次大聲道謝，也繼續朝前，加快了步子。

當時在教室裡确定了“蓠園”這個位置後，他恨不得立刻飛過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完後面兩天的課的。

終于熬到周五，他馬不停蹄上了高鐵。駱燃起初也想跟來，但被他拒絕了，他想，見到徐離後，他肯定有好多話想說，駱燃在場不太合适。

所幸江蓠叫蓠園的小區就兩個，許承熙根據以前的視頻細節很快确定了是哪一個。大概是這個蓠園實在太久遠，比較新的那個小區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才撞了名。

許承熙根據導航找到了附近，一路問過來，終于到了蓠園。

居民樓外面隻有一個小小的保安亭和一個不大不小的石門，頂上寫着“蓠園”兩個大字，都有些褪了色。

許承熙在門外看了看，保安亭裡面沒人，興許是吃午飯去了，門口大敞，應該是可以直接進。

這個時間點大家要麼在吃飯要麼在午休，裡面似乎沒什麼人走動，那他要怎麼随便找一個人問呢？

其實那個奶奶的話他大概也猜得到是為什麼，無非是因為徐離家裡的事，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這種市井生活裡最不在意的就是具體情況了。

許承熙想象不到徐離從小是怎樣在街坊鄰居的口水中長大的。

他低頭沿着花壇走着，看哪一節都像徐離曾經靠過手機給他看小狗的那一段兒。

等他一會兒找到徐離，把一切都告訴他，他們還可以繼續慢慢來的吧，要是氣氛一時間比較尴尬，他就要徐離帶他去找小狗，讓小狗助攻一下。

他還要好好感謝小狗，感謝它的窩，到時候得給他換一個豪華狗窩。不過也許這個窩它睡出感情來了？反正這個窩意義非凡，換了也得好好留着。

他正想着待會兒見到徐離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手無意識攪着肩膀兩側垂下來的包帶子，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最近一棟樓的盡頭。

他一擡頭，正好看到有人從樓梯口出來，他趕緊迎上去，是一個阿姨。

“阿姨，您好。”許承熙禮貌笑着打招呼，“我想請問您一件事。”

阿姨後撤兩步，打量他幾眼，似乎在等他繼續說。

“您認識徐離嗎？”許承熙直接道。

阿姨更認真地打量他，還皺起了眉，語氣帶着疑惑：“這裡誰不知道他們家？還是我對門兒的。”

“太好了，”許承熙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心跳也随之加快，眼睛朝阿姨出來的那個樓梯口看，“所以是幾樓啊？”

“三樓，”阿姨随口道，“不過你現在問了也沒啥用。”

許承熙的激動随着阿姨這句話突然停滞，緊接着心裡一緊，表情僵在臉上，語氣遲疑：“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