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照月懸浮在地上的巨大花株上空,不停釋放粉白相間的淨化之力,江惜玥虛執法杖,五指忽然握拳,那法杖立刻光芒萬盛,花株身上散發的紫黑色氣息逐漸消失,花身在法杖照射之下逐漸縮小,最後花身消失,隻留下一個蜷縮的淡藍色透明靈體。江惜玥見此将法杖收回化為簪子大小戴在頭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靈體。
符齊驚道:“竟還有靈體?!”
清澤道:“并不罕見,帝君也是靈體。”
江惜玥走上前去,長庭雖化為靈體,但還是能看出她之前的裝扮,破碎的長裙曳地,長發散開鋪在草地上,部分頭發擋住了面容,依稀可見皺着眉,隻看那靈體的透明程度以及身上不停飛出的淡藍色光點,就可以斷定,長庭已是苦苦支撐就快要消失了。
江惜玥雙眉微蹙,本是因為長庭不願往生還心生邪氣才奉命前來解決,可真看到她此刻模樣,又忍不住心生憐惜,這位前任花神,想必是經曆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傷痛與折磨。她輕輕開口:“長庭,長庭?”
那淡藍色靈體微動一下,卻不作聲。
江惜玥心想:能維持靈體已是不易了。她伸出一手,金色的神力自指尖溢出進入靈體内部,片刻之後,隻見靈體伸直了身子,緊皺的眉頭似有舒展的迹象,江惜玥一邊輸送神力一邊輕喚長庭的名字,眼中隐隐有焦急之色,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說清,怎能讓長庭就此離去。
好在不多時,長庭便睜開雙眼,江惜玥定睛一看,心中憐意更盛。隻見長庭的雙眼已沒有光亮,瞳孔渙散,如一汪死水,隻不過化為靈體的她早失去了本來的顔色。不難猜想,她在神格破碎之前,就已經雙目失明了。
江惜玥輕輕喚道:“長庭。”
長庭無法聚焦的雙眼忽閃一下,她躺在地上轉頭望向聲音來源,嘴唇微張發出虛弱的聲音:“......你是?”
江惜玥意念一動,無數花瓣飄向長庭散落在她的周圍,她輕嗅一口,面含微笑:“果然是你......多謝你喚醒我。”頓了頓她又說:“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奉帝君之命前來解決我這個...麻煩,為何還留我至此?”
江惜玥道:“我心中的疑惑,恐怕隻有你能解。”
長庭道:“你想知道什麼?我為何失蹤?為何神格盡毀?還是為何引你至此?”
江惜玥呼吸一滞,她道:“總要有人知道真相。”
長庭道:“知道真相又如何?我已是将死之人。”她歎息一聲又道:“罷了,畢竟是你助我完成了心願,若我的回答對你有用,便算是我對你的報答吧。”說罷她坐起身子緩緩道來:
“四個多月前,我感受到有妖族向我頻頻請願,因妖族極少倚賴神官,所以我不想讓那妖失望,便回應了那妖的請願。循着願力來到這無憂林,才知對方是個念心花妖。”
江惜玥聞言疑惑開口,她問道:“是男妖?”
長庭道:“不,是個女妖。”
江惜玥暗暗松了口氣。
長庭繼續道:“她為愛所困,求我為她改換面容,可我拒絕了。”說完她苦澀地笑了:“我竟被她暗害,真是失敗。”
江惜玥道:“此話怎講?一妖一神,她如何能夠害你?”
長庭歎氣道:“這正是我難以啟齒的。反正我快死了,也不在乎這些了。想必你也經曆了那幻境?”
江惜玥點頭:“嗯,慚愧。”
長庭道:“我也同樣,那迷霧有緻幻作用,從吸入開始就已經在發揮效應了,隻是太過微弱,無法被察覺,如同溫水煮青蛙。那念心花妖惱羞成怒說要讓我也體驗愛而不得的滋味,她自爆妖丹增強了迷霧的緻幻效力,說來也是我太小瞧這無憂林了,也小瞧了我心中的......”
江惜玥道:“那幻境中,是玄北神尊。”她的語氣中帶着肯定。
長庭閉眼苦笑道:“嗯,我沉迷在幻境中了,後知後覺發現神力被幻境吸收大半,可為時晚矣,我無法對他下手,最後自傷雙目才得以破解幻境。帝君大人說的對,神官不可動情。”
江惜玥疑惑道:“這裡似乎會對花神産生特殊的影響,我破除幻境時差點自傷,且頭痛欲裂,似是反噬,和我同行的神官卻不會如此,想必你也經曆了和我類似的?”
長庭聞言擡頭望天,雙眉微蹙道:“你比我強多了。雖已脫困,可我在幻境中的時間過長,反噬也更厲害,我當時已神志不清,痛到最後隻能靠自殺才能解脫......”
江惜玥滿臉驚愕:“......竟是自殺,既對玄北神尊用情至深,為何此前多次拒絕他,僅僅因為帝君的禁令?”
長庭道:“不全是,可,我不知作為神官該如何平衡私情與職責,我怕有一天,我會因情犯下大錯,因此不敢回應他。不過,這下以後也沒機會回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