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能逞強。”厄尼輕拍漢娜的肩膀安慰道。
“嗯,我明白。”漢娜的手稍微松了松,她又轉過頭對格拉狄斯她們說,“這裡風有點涼,你們也盡早回去休息,千萬别讓它吹着了——”
他們互道了日安。格拉狄斯她們目送着厄尼、漢娜與其他赫奇帕奇同學一道順着通往地下的走廊離開,然後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邁上大理石樓梯。
那些人估計就是校長大人西弗勒斯·斯内普親愛的同黨吧……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來訪目的是什麼,但格拉狄斯暗暗地在心裡給自己提了個醒。此前,她還一直想知道校外人員是否可以随意出入霍格沃茨呢……當她借在一樓平台拐彎的當兒、再度瞥向聚在門口的三位巫師時,銀色面具忽地一閃——其中一人的目光已經飄上樓梯直直刺進她眼裡,冰冷又犀利。
“我們快走吧——”阿莉莎在前面催促道。
等遠離了那些人,艾爾芙伊德再度說起卡拉努斯·卡爾加以及他請斯内普代課的事。阿莉莎告訴她們,她從達芙妮·格林格拉斯那邊打聽出魁地奇揭幕賽那天,卡拉努斯·卡爾加并沒有同斯内普一道前往最高的主席台,而是一直與斯萊特林學院的學生坐在普通的觀衆席上。除此之外——
“公演前,我有次跟蘇珊聊天,期間談到漢娜的母親去年被食死徒殺害的事。”阿莉莎面帶郁色地說,“聽說漢娜為此休學了好一陣子。當時還引起了不少恐慌。”
艾爾芙伊德聽後十分難過:“我從來都不知道。”
奈莉也無可奈何:“如果部裡沒有強制所有處于學齡期的少年入學的話,霍格沃茨的學生怕是所剩無幾了。”
格拉狄斯暗自壓下心底陡然升起的寒意,緊随奈莉爬進胖夫人的肖像洞口。通道裡光線不足,但這裡沒有人不清楚,“艾博”是英國一個非常古老的巫師家族,其知名度與“塞爾溫”不相上下。
至此,“沃爾普吉斯騎士”已經扯掉了所有僞裝,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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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艾爾芙伊德的那隻長耳貓頭鷹達羅又為她們捎來了一條可怕的消息——
一支五人傲羅小分隊在鹿特丹港附近發現了格裡戈維奇的頭顱——當時正挂在一艘商船的桅杆上,活像一個身首異處的聖誕老人。逆轉偶發事件小組接到消息之後也立刻趕到了現場,并修改了目睹這一驚悚畫面的人群的記憶。
伏地魔一黨的行徑一向以殘忍暴虐著稱。伏地魔本人自不必說,他身邊人也有樣學樣,食死徒高層的兇殘程度甚至與他不相上下。将反對者公然絞殺、剖腹剜心并分屍的傳言早在十幾年前就已見報。
格裡戈維奇也并非唯一一位被枭首的威懾對象。自打伏地魔東山再起之後,諸如此類的無名死者更不在少數。這條消息令人感到恐懼的另一個原因是——
“離倫敦很近了——”阿莉莎一邊說,一邊把蔓越莓沙司分給格拉狄斯,“直線距離大概不到四百公裡?”
格拉狄斯不由地想起上次夜遊時翻到的那篇報道去年年初阿茲卡班大規模越獄的文章……還有去霍格莫德時碰到的那個人……寒氣直從腳下蔓延到脊骨。
“哦,你們再看看這個!”艾爾芙伊德又将剛送來的《預言家晚報》攤在桌面上,指着第二版的一則新聞低聲驚呼,“今天早些時候,魔法交通司門鑰匙管理處的一名員工誤服緻命藥水‘末路狂花’後送醫不治——”
格拉狄斯感到不解:“怎麼會‘誤服’?”
“上面說是‘由老态龍鐘的獨眼小精靈釀成的不幸’——”
“也許那名員工正偷偷地幫助麻瓜出身的巫師逃跑?”奈莉猜測道,“到頭來卻被人故意僞裝成‘家庭糾紛’?”
衆所周知,“末路狂花”的發明者茱莉娅·西格諾瓦曾經被自己的丈夫殘忍虐待過。在西格諾瓦成為意大利香薰界翹楚之後,淪為“末路狂花”受害者的男巫不可計數。事發之後,“末路狂花”随即被意大利魔法部列為違禁品,西格諾瓦也徹底消失了蹤迹,仿佛人間蒸發。盡管如此,至今仍有許多如法炮制的仿品在黑市上流通。
然而對于一些号稱最最高貴純潔的古老巫師家族(比如“萊斯特蘭奇”)來說,男尊女卑是不容觸犯的傳統。在身為家族核心的一些當家男巫眼中,妻子多是他們那些五花八門的沖動、要求、幻想、欲望的對象和附屬——
女巫不分良莠,必須被嚴加管束。
這種感覺就有點像……不知怎的,格拉狄斯一時語塞,好像大腦突然在一瞬間滞住了似的。也是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周圍人群的談話聲比剛才大了不少。
“……都兇煞得很!”阿莉莎打斷了她的思緒,頗為認真地把她們挨個看了一遍,“而且你們應該聽過今年特别流行的那個‘米格道-男巫當自強’系列吧?”
格拉狄斯一時忘記她們剛才聊到哪兒了。在她走神的片刻,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和塞特斯·羅齊爾已經在教工餐桌旁坐了下來,後者還為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帶了一瓶鮮姜菠蘿潘趣酒。但她破天荒地什麼都沒有注意到。
“隻是聽說——”艾爾芙伊德好奇地盯着阿莉莎,“唔,‘道聽途說’過。”
格拉狄斯與奈莉滿臉疑惑:“那是什麼?”
于是,阿莉莎非常有耐心地為她們作了解釋……但格拉狄斯半路又開起了小差。她不自覺地聯想起自身的經曆來。
“食死徒”給她的第一印象的确非常像一個超男性化傳統主義組織:成員癡迷血統,崇尚實力,極其注重培養自身的陽剛氣質——并且,他們當中的許多人是父權的堅定捍衛者,堅信自己是巫師界的主宰。
至于唯二已知的女性成員——她不知道目前哪條小道消息更為可信——阿萊克托·卡羅和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是否真的在長兄和丈夫的引薦之下才加入到食死徒的隊伍中,就不得而知了。
阿米庫斯和阿萊克托·卡羅都是沖動、易怒、說一不二的性子。萊斯特蘭奇夫婦與之相比隻會“更上一層樓”,不然他們也做不出把人活活折磨緻瘋的恐怖行徑來。
“……恐怕威爾克斯也是這樣。”阿莉莎瞥了眼教工席,然後悄悄地用胳膊肘抵了抵依然神遊天外的格拉狄斯,“我說,咱惹不起還不能躲遠了——”
格拉狄斯點點頭,覺得她說得異常有道理。
這些天以來,光是學業就夠他們忙得焦頭爛額了。即将到來的聖誕節和城堡裡愈發濃厚的節慶氛圍也沒能打消這份沒來由的、精神上的困乏。
雖然假期留校的同學并不多,但是有了萬聖節公演的前車之鑒,學校決定不再舉辦類似的大型演出和慶祝活動,隻于聖誕夜當晚在禮堂弄個小型聚會了事。
菲利烏斯·弗立維熱心地表示,他這次非常樂意帶着他的“青蛙合唱團”參加;波莫娜·斯普勞特則希望趁此機會改良幾道傳統聖誕佳肴——盡量做到少葷、多素、不油膩。
“哎,‘人要長壽安,須減夜來餐’啊!”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樂呵呵地與斯普勞特教授碰了碰杯,馬甲上的扣子還是繃得跟以前一樣緊。
威爾克斯和羅齊爾不為所動。至于卡羅兄妹有何打算——他們近來明顯變得更加小心翼翼,甚至有幾次匿名介入霍格沃茨的拆信拆包系統。
萬聖節事件發酵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些降溫的迹象,再加上又是半個多月相安無事——畢竟同學們也疲于檢測各種食物、衣物和包裹,警惕性還在,但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減弱了。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同學呼籲提前做好安全規劃、防範未知風險——哪怕到時危險真的來了,他們也有充分的準備去應對。于是,留校的所有調查行動組成員、各學院級長便擔負起維護秩序的重任——事無巨細,任務精确到了每名同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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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格外溫暖。美妙的樂聲正從牆角那台木頭收音機裡幽幽傳來。
用過晚餐的同學們紛紛脫下了厚重的校袍,身着薄開衫,三三兩兩地圍坐在一起閑聊。有的在議論假期出遊計劃,有的在探讨防護措施,還有的在交換巧克力蛙卡片——好不熱鬧!壁爐裡間或幾聲“哔哔剝剝”的低吟,也為這場夜談增添了些許情調。
“既然大型演出和活動都取消了,那我們自由發揮好了!唱些經典的、大家耳熟能詳的曲目。”
阿莉莎都想好了,到時叫上留校的社團成員,自發組團快活一番。艾爾芙伊德、奈莉和格拉狄斯的監護人眼下都忙得要命,就以往經驗來看,聖誕期間也要随時待命。
“我打算留下來,但也希望能在年前回一次家。”艾爾芙伊德熱切地說,“媽媽表面上無所謂,但心裡怎麼想的就不好說了啊——”
阿莉莎一個勁點頭:“是呀!”
“如果定好了日子就告訴我倆。”奈莉指了指自己和格拉狄斯,說,“你們也知道,現在外頭危險着呢,可不能一個人到處亂走!”
“說得對啊!不過——”艾爾芙伊德喜笑顔開,“終于放假了!”
連許久不見笑模樣的格拉狄斯也咧開嘴,眉眼跟着彎了彎。
“那我們到時一起唱《哦,聖誕樹》吧!”阿莉莎看着她們,一臉憧憬。
不等她們回答,收音機那頭突然傳來一個略帶幽怨的聲音——
“嗨,主播推薦的‘全世界最好聽的五首聖誕歌曲’——我都完整聽過了,可惜沒一首好聽!——啊,‘怎麼會?’——你問我呢?!”
哓哓聲一片。
“信不信我扣了你的烤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