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狄斯心裡想着,一邊望着他。雖然海格并未生出過多白發,但以他的年紀——再加上長年擔任霍格沃茨的獵場看守兼鑰匙保管員,應該親曆過很多事。她突然對他的學生時代感到好奇。
“對了,海格,說起食死徒——你知不知道赫斐斯特·穆爾塞伯?”
“知道。”海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又拿過一個雞腿咬了一大口——牙牙仰頭盯着他,黑眼睛直放光。
“當年也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得意門生——”他稍事停頓,“但比我高兩屆。”
格拉狄斯略一詫異:“那你們是熟人了?”
“嗨,霍格沃茨就這麼大——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海格把手裡吃了一半的雞腿給了牙牙,然後拽過搭在沙發扶手上的那條帕子擦了擦。
“他們那堆人裡——羅齊爾、萊斯特蘭奇、諾特、馬爾福、艾弗裡——”海格掰着指頭數着,又低頭看了她一眼,“别的不說,穆爾塞伯跟‘那個人’走得最近。”
看來潘西·帕金森所言不假。
“那卡拉努斯·卡爾加呢?”她聲音極輕地追問道,“他也是那樣嗎?”
海格又輕哼一聲。
“在這座城堡裡,認為他是良師益友的人居多——恐怕你們也這樣想!興許他本性不壞——不過話說回來,在那種環境裡長大,完全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說到成長環境和影響……
奈莉和阿莉莎不約而同地看了眼格拉狄斯,後者卻在腦海裡回憶着庫厄斯·塞爾溫說過的話。據說,赫斐斯特·穆爾塞伯當年是個非常出色的魁地奇球員,塞爾溫的祖父貌似跟他也是同窗,可是……
“誰能想到他的親兒子竟然會害怕一把舊掃帚——”
至于霍格沃茨魁地奇球場的各個看台到底有多高,她心裡竟沒個準數。
“我還聽說,穆爾塞伯家族的人擅長奪魂咒?”
其實自打格拉狄斯意識到自己在賽場上被人施奪魂咒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打算把卡拉努斯·卡爾加排除在外。畢竟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容不得半點疏漏。
“唔,‘防人之心不可無’。”海格不大放心地追加一句。
艾爾芙伊德也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帶着不安。
是啊……
卡拉努斯·卡爾加身上到底流着那個人的血。而且——她不得不承認,他背後藏着無數秘密,城堡裡沒有一個人知曉他的底細。就連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對他的印象也隻停留在“當年我學院裡一個不怎麼吱聲、但很有天分且勤奮刻苦的孩子”上。可要說他肆意傷人性命、狠辣且毫無悔意,她也是不信的……
格拉狄斯又轉而想起,自己在霍格莫德小街上偶遇斯内普的那次。
她之前在卡拉努斯·卡爾加的辦公室裡看過赫斐斯特·穆爾塞伯年輕時的照片,至此也親眼見到了卡拉努斯·卡爾加的堂弟——赫斯維爾·穆爾塞伯——的長相。他們大概都随了各自的父親,外貌頗有幾分神似。
她過去從未仔細想過,食死徒竟也有如此漫長的曆史——加上她身邊的斯萊特林同學,整整三代人牽涉其中。至于赫斐斯特·穆爾塞伯當年與神秘人交情如何,或許早已随着他的離世而徹底成為一個秘密。
那麼同為斯萊特林學院出身的斯内普與跟他關系密切的人走在一起也沒什麼好驚訝的。想必當年還是學生時,斯内普就憑借自己在黑魔法和魔藥學上的造詣深受那些前輩們(她确信少不了赫斐斯特·穆爾塞伯)青睐吧。
海格起身又為她們泡了一壺茶。
“我最近倒沒怎麼看到斯内普校長——隻有聖誕晚宴上那一走一過。”阿莉莎接着上一個話題說了下去,“看樣子他經常不在霍格沃茨。”
“他們那些人不可能老是待在學校裡。”海格重新把茶壺端了上來,“‘那個人’有活兒要做,下面的人随叫随到。”
格拉狄斯跟艾爾芙伊德對視一眼——她想到了自己最初被關禁閉的那次,當時威爾克斯剛交代完任務就突然和羅齊爾迅速離開了。
這回,海格仔仔細細地瞧了格拉狄斯一小會兒。
“我剛才忘了問——你昨晚無緣無故倒下,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隻是太累了。不必擔心。”
但格拉狄斯知道,艾爾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望向自己的目光中仍然滿是擔憂。
“那就好!這世間毒咒、邪術多了去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遇到。保持必要的警惕是應該的,哪怕是在擁有堪稱‘最強師資隊伍’的學校裡——”
畢竟食死徒已經順利入主霍格沃茨,他們的一舉一動大概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而圍牆之外的區域更是食死徒的領地——那樣一群連魔法部都能輕而易舉地抓在手裡的巫師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
“昨個兒看你不舒服成那樣,我還在想是不是那個多事的威爾克斯搞的鬼——”
格拉狄斯笑道:“其實我還有筆賬沒跟他算呢。”
聽了這話,海格顧不得掩飾内心焦急。
“喂,你可别再做什麼沖動的事!——聽我的話,離他們遠遠的!”
格拉狄斯擡頭望着海格那張胡子拉碴、洋溢着熱情卻略顯憔悴的臉龐。她不是沒想過,這事也有可能是威爾克斯伺機報複,但她總覺得——特别是從手法上來看——不大像他做的。後來,他還跟羅齊爾旁若無人地處理現場,好像生怕别人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似的。
“請放心吧,海格。”她保證道,“我不會沖動行事的。”
但海格看上去并未完全放下心來。
“你們這些孩子都一樣——認準了的就絕不輕易妥協。是好事——年輕人嘛!但霍格沃茨可不能再有孩子受傷了,不然這書沒法兒再教下去了。”
窗外雪落無聲,小屋裡又是一片寂靜。
格拉狄斯吃的不多,隻裝了八分飽。她喝光了杯裡的熱茶,覺得胃裡暖乎乎的——腳底也是,舒服極了。
随後,她又問起海格挂在牆上的那把石弓以及他平時都拿它來做什麼。他十分高興地講了兩個關于那把弓的故事——以往每次待在禁林裡的時候,魔杖對他來說算不上特别順手的防身武器。而與之相關的符咒的事,他卻知之甚少。
等喝完了最後一壺茶,時候也不早了。
“謝謝你的茶點和安慰。”格拉狄斯頗為感激地對他說,“我感覺好多了。”
海格還想兜一小袋岩皮餅給她們帶回去。但她們婉拒了他的好意。
臨行前,海格再三叮囑: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該碰的不碰。那群怪物遠遠不是她們這些半大的小巫師能對付得了的。
她們微笑着點頭答應,與他約好了一起跨年。
★
當她們踏上回城堡的路時,天色暗了許多。但雪仍然在下,絲毫沒有減弱的勢頭。校園裡的路燈依次亮起,樹木上的積雪也沾了些奶黃色的柔光。
趁着這個空當,格拉狄斯将自己之前偷聽到的潘西·帕金森和希拉·塞爾德維拉之間的談話跟她們詳細說了。
“就是說,他的親生父親竟然是資曆最老的食死徒之一?!”奈莉難掩震驚之色,“還真看不出——”
“其實剛開學那陣子就有人在傳卡拉努斯·卡爾加的事——”阿莉莎隔着艾爾芙伊德看了她一眼,停頓零星幾秒,“說他能得到這份來霍格沃茨的差事‘全仗着他父親’。”
是了……雖然卡拉努斯·卡爾加在來這裡之前名不見經傳,但他依舊憑借自己在諸多魔法領域中的造詣博得大家的好感——他更是多次在衆人面前證明自己完全值得信賴。此前的一系列是非訛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在步入庭院的一瞬間,格拉狄斯下意識地擡起頭:一道又冷又硬的目光穿透風雪刺進視網膜——
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正獨自一人站在拱廊上方的露台上,朝下張望。
格拉狄斯不動聲色地與他對視片刻。在陸續接觸到其他人的視線之後,漆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融進露台背後的黑暗中。
回格蘭芬多塔樓時,她們又繞了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