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納威的叮囑飄然而過。格拉狄斯杖尖發燙,堪堪扶住牆下場……艾爾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立刻圍了過來,一邊幫她檢查,一邊拉着她盡快遠離斯萊特林們大呼小叫的中心。
身為衆人懷疑的“反抗小分隊頭頭”自然無法激起那些看客的同情——克拉布和高爾可不就盼着納威被撕個七零八碎呢。潘西同樣擺出一副圍觀鬥獸表演的姿态來,她身旁的希拉·塞爾德維拉卻罕見地閉目沉思——格拉狄斯對此倒是有些詫異。
“反應遲鈍,動作不連貫——”威爾克斯冷言冷語,又一次擋掉了納威的全身束縛咒,“幾個月前你表現得還好些。還是說,”湖藍色眼睛不由地眯縫起來,“密謀反抗耗費了你所有的時間——”
盡管他們之間早就分了勝負,但威爾克斯依舊不依不饒,非要重啟三次才好,每一次都盡可能地讓大家“欣賞”到決鬥時的場面能有多蔚為壯觀……直到打得納威緩不過氣、用魔咒把他吊得腳尖離地——但“求饒”是絕不可能的。
帕瓦蒂和拉文德不是沒有去求助麥格教授的打算,但她們驚慌地發現沒有威爾克斯的準許,任何人都無法随意離去……事後,格拉狄斯隻覺得自己毫發無傷純粹靠運氣。
至此,根本沒人意識到迪爾克·貝奇和格雷厄姆·普裡查德都不見了。
拉文克勞學院正為下一場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魁地奇比賽糾結萬分;至于腳尖已經碰上學院杯領獎台的“團寵”:斯萊特林上上下下比以往抱得更緊,調查行動組成員無不希望盡快将“鄧布利多軍”的成員盡數“捉拿歸案”。
格蘭芬多就不用說了。
赫奇帕奇的學長、學姐們千叮咛萬囑咐:不要強出頭!不要強出頭!不要強出頭!
别在卡羅兄妹規訓的時候成為“天選之子”。
其餘的肯定也不是“怎樣都好”——
作為報複,阿米庫斯·卡羅一連關了好幾名經常當堂挑戰他教師權威的學生的禁閉,并喝令六、七年級黑魔法防禦術提高班的同學在他們身上練習鑽心咒。
沒錯,是——“鑽——心——咒”。
雖然絕大多數學生拒絕服從、新手們用起來效果堪憂,但總有跟阿米庫斯·卡羅一樣好這口的、一下起手來就停不下來、魔杖不好使了會忍不住一拳怼人鼻子上那種。
其實這事已經持續了一周左右。不願意跟着動手的,那就去當“魚肉”、成為“羔羊”,等着被别人攪亂五髒六腑、剜心刮骨呗。
“呸!”阿米庫斯·卡羅嫌惡地啐了一口,“給你做人的機會你不要,偏要當畜生!”
為了避免女生們首當其沖,許多男生自動充了靶子。她們(也許米裡森·布爾斯特羅德除外?)自然不會真的下手,趁着阿米庫斯·卡羅的注意力在别處的時候裝模作樣念念咒,一連放了五大洋的水。
在最近的一節黑魔法防禦術課上,庫厄斯·塞爾溫也在場。盡管他是五年級還不夠格,但不妨礙他借着級長和調查行動組幹事的身份搖來一群酷愛圍觀的好事者跟着起哄。
不過納威·隆巴頓的神色越是高傲,文森特·克拉布就越惱怒。對抗被吓跪的規訓換來的無非是咒語和拳頭雙管齊下——半節課下來,納威已是鼻青臉腫,原本快要愈合的傷口又有撕裂的趨勢,但他仍然十分頑強地站了起來,誓死如歸的架勢倒也襯出了周遭冷言冷語的荒謬可怖。
阿米庫斯·卡羅早已暴跳如雷,恨不得幹脆一掌劈死納威了事。
塞爾溫們覺得一切順理成章,克拉布和高爾那幫人更不會對管事的有任何怨言——要怪就怪作妖的隆巴頓!——在所有爺面前礙事礙眼。
人越恨,用力就越狠。
他們最樂意見着那些不具備“服從美德”的人親眼看着自己變不成人。
就算這事兒沒直接給麥格教授禀報,但大家都看在眼裡,一傳十、十傳百。沒過晌午,院長們已經聚在一塊通了個氣,可誰也拿不出有效制止阿米庫斯·卡羅的法子來——就是有,也沒用。
更何況西弗勒斯·斯内普還一直裝作不知道。
許多人在私下裡猜測,食死徒有他們主子的秘密聯絡方式。但不論群聊還是私聊,反正都不會對大家有任何好處。誰也不敢賭,要是城堡裡突然沒了姓卡羅的,那魔頭會不會一個氣頭上來直接将霍格沃茨夷為平地。
納威剛從校醫院出來,格蘭芬多塔樓又炸開了鍋。整個學院同仇敵忾。現在的局面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好在“鄧布利多軍”冷靜下來的速度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一邊安撫好低年級的同學,一邊捺住性子商讨接下來的計劃和打算……顔面可以不要,但脊梁不能斷。
總之,想讓他們對卡羅們俯首稱臣,就是癡心妄想。
★
格拉狄斯、艾爾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去了圖書館。她們挑了一張離壁爐不遠的方桌坐下來。
自從艾爾芙伊德參透那枚魔法竊聽裝置的技術訣竅之後,她針對研發類似的産品設定了幾個小目标,同時嘗試從便攜、實用、抗幹擾等方面入手對現有設備進行改良。畢竟來自強敵的壓力是源源不斷的生産力。她們現在一有時間就去翻閱各式各樣的資料、手冊,包括使用類似魔法産品的相應條款。
“其實維基·弗羅比舍的方法也給了我一些啟發。”
奈莉好奇道:“那你具體說說——”
“哦,是這樣,其實我們的産品還不具備良好的靈活性和适用性。”艾爾芙伊德耐心地回答,“如果超過一定距離或是被迫斷開魔法連接都會降低對聲音的識别率,而且能量和存儲的問題也沒有被徹底攻克。”
“一點不錯。”阿莉莎的聲音從《常用魔法設備測定原理及應用》後面傳出來,格拉狄斯隻能看到她那被陽光籠得毛茸茸的頭頂,“不過維基此前能一直做到不被人發現,确實有兩下子。”
“咱也可以呀!”奈莉說着,低下頭仔細觀察自己的袖扣,“回去拆下來,說不定也能開發出點新功能——”
“那絕對少不了大佬贊助!”艾爾芙伊德聽後合掌而笑,然後越過奈莉給格拉狄斯使了個眼色。
“啊?”奈莉被她們三個看得一愣。
阿莉莎笑道:“啊什麼啊,就靠你了啊!”
她們已經了解到類似的魔法裝置造價都不低,而且格外袖珍的類型還真不多。雖然艾爾芙伊德的那枚四葉草胸針已是十分小巧、僞裝做得也好,但目前也隻能實時投入使用,續航時間還不夠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艾爾芙伊德繼續說道,“如果要保證能量充足夠用,隻能選些塊頭大的,但這樣一來,隐蔽性就差了。”
既有精密技術傍身,又輕便好用,格拉狄斯也意識到這樣的魔法物件很難量産,不然“韋斯萊魔法把戲坊”的熱銷榜榜首也許就不是防咒帽了。
她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伸縮耳——格拉狄斯上回訂購的還在抽屜裡放着。但是處在眼下這個風頭上,量誰也不願親自下場,并且在耳朵裡塞着奇怪的東西、保持着怪異的姿勢不動時被卡羅兄妹逮個正着。更不要提“韋斯萊魔法把戲坊”的搶手貨永遠藏不住。要是哪個食死徒不知道,那還不如直接給神秘人遞交一份辭職報告。
最近有很多信件和包裹拆了、又封,裡面的内容也絲毫不見少。許多人私下猜測:搞不好卡羅兄妹也在憋大招,故意用一些難以捉摸的行為來迷惑他們、甚至制造假目标,以誘使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要是他們能自己走進那天羅地網裡确是最好。
等她們回到宿舍時,諾拉和澤爾達正在宿舍裡等候。他們倆最近一直待在家裡,沒有在城堡常駐。年後盡是多事之秋,重要的事情能當面談就當面談。
格拉狄斯躺在柔軟的四柱床上,兩眼出神地望着手裡那枚盧娜送給她的“飛艇李”,澤爾達的話左耳聽、右耳冒。
“就這樣……迪朵小姐?”
格拉狄斯左手背上的傷仍然隐約可見。她此前還擔心小精靈來回進出會不會也能造成某種特殊的魔法波動,引來好事者……但現在來看,她多慮了。
“希望以後呼叫澤爾達的時候不需要大聲喊——這樣太引人注目了。”格拉狄斯眼裡望着奈莉,“不過要是你能在下周一之前做到扣回你的袖扣就能讓諾拉幻影移形到身邊來——”
“這是認真的嘛?”奈莉聽後一臉驚訝,“你不打算做追蹤裝置了?”
“好吧,是我想多了……”格拉狄斯聳了聳肩,重新躺了下來。
格拉狄斯知道自己的心緒有些陰晴不定的。她不清楚這是否跟窗外多變的天氣有關。她手頭明明有許多重要性是 No.1 的事情,但她的興緻完全被另外一打“不必須”牽着到處走,到頭來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學到現在,課業并不輕松。然而她打心眼裡覺得,搞魔法小發明獲得的成就感會比完成一篇幹巴巴的符咒課論文要大得多。
她不了解金妮的雙胞胎哥哥當初是如何下定決心離校自主創業的。可是不論外界否決的聲音聽上去有多不可抗拒,他們都堅定地走出了自己認可的人生之路,這已足夠令許多人心生羨慕……另外,小精靈的魔法雖讓人十分着迷,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在霍格沃茨進行諸如此類的嘗試……如果最後招來的不是澤爾達,而是卡羅兄妹,那就糟了。
★
夜色深濃。漆黑的場地上忽然飄起一陣雨。
一群人正接近場地邊緣。黑色的身形顯得異常高大,昏黃街燈又把幾人的影子拉得更長。
這裡離獵場小屋不遠,但小屋的窗戶烏漆墨黑的。屋主貌似已經睡下了?
“你們怎麼耽擱了?”
領頭的巫師有些不滿。他腳下的步伐邁得很快,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張面孔,單憑聲音無法推測出他的年紀來。
“奧瑞加還想再喝一杯,”一位瘦高個兒的灰發巫師打趣道,“被我拖回來了——”
“别說笑了,克洛伊——”
奧瑞加·塞爾溫快走兩步,越過克洛伊斯·特拉弗斯上前,與領頭的巫師并肩而行。
“安東甯,你知道事情有多棘手……”塞爾溫猶疑着,“本來卡布裡克尼留了個活口回去審,隻是沒想到那人先前在衣領上浸了毒——趁我們的人不注意,自行了斷了。”
領頭的巫師沒說話。他仰頭望着高聳入雲的、黑黢黢的塔樓——裡面隐隐約約透着幾點光。他們繼續走着,潮濕、柔軟的草坪減弱了幾人的腳步聲。
“阿米庫斯他們呢?”安東甯·多洛霍夫問走在他另一側的巫師。
“先回去了。”一個謹慎的聲音回答,一绺酒紅色頭發從兜帽邊緣直垂下來,“每晚例行查崗”。
看得夠了,多洛霍夫終于移開目光,開口時滿是戲谑。
“那油頭小子也在——”
“應該吧。”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說。
“咄!他準備何時履行承諾?”多洛霍夫回望着他的同伴,冷笑道,“難道他不想送幾個優秀的小格鬥家過來跟我們練練手?”
“安東甯,你多慮了。”走在隊尾的巫師沉聲說,“區區幾個學生,成不了多大氣候。”
多洛霍夫當然清楚這之間水深水淺。他們交過手。那些自稱‘鄧布利多軍’的……他們的決鬥水準大抵在同齡人之上,但想要在不借助外力、一對一的情況下戰勝他,無異于癡人說夢……他已經看了不知多少聲名在外的強大巫師死在自己魔杖下的慘狀,仿佛他生來就是為黑魔當道而戰,是“那位大人”最為鋒利的一把刀。
而庫爾本·亞克斯利呢?這家夥總是一臉認真嚴肅,做事腳踏實地、為人可靠是沒得說,可是他們都認識了這麼久還開不得半點玩笑……多洛霍夫再次覺得,有亞克斯利在的時候什麼場子都會變得無趣無聊。
“說了這麼多,我有一陣子沒收到羅德的消息了。”特拉弗斯擡眼望了望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語氣懶散得有些不合場合,“他近來如何?”
“别擔心,我哥自有分寸。”謹慎的聲音斟詞酌句地回應。
他們剛才交談時,多洛霍夫不聲不響地聽着,銳利的目光從兜帽下探出來,在場地上來回掃射。在這幾位食死徒當中,他不僅年紀最長,而且追随“那位大人”的時間也最長,即便如此,他仍然一頭烏發,身闆硬朗……時至今日,他有機會比其他人想得更深遠些,甚至偶爾有閑心去琢磨一些隻有他們的主人才會感興趣的事。
“别忘了提防那個蠢貨海格——”
不過類似的事情絕不是像塞爾溫眼下提議的、一把燒掉身後的獵場小屋那樣簡單粗暴。如有必要,他們會裡應外合,不聲不響地對所有可能給新政權造成威脅的人物進行圍捕。
一個都不放過。